最近闹离婚算命的说中间有小人的简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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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深夜十点,办公室灯火通明,键盘的敲击声如雷贯耳。
为了拿下明天的大项目,我和我的团队还在彻夜奋战着。
小蒋拿进来一份文件,内容主次不分、凌乱不堪,我只看了两眼便没了耐心,狠狠地把文件摔在他的身上,说:“要是继续这个工作态度,明天就不用来了。”
小蒋脸色铁青地走出去,我没工夫照顾他的情绪。年轻人,倘若连这点风浪就经不起,早晚成为时代的弃物。
我收拾了一下情绪,准备打起精神埋头苦干之时,手机视频响起来了。
“这么晚了,什么事?”我的语气带着烦躁与责怪。
“筱筱,丫丫吵着要找妈妈,你什么时候下班?”
“这么大的人,连一个孩子都看不住!我在忙,不确定几点!”
就在我想挂电话时,视频里出现了丫丫的身影,她撒娇道:“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你了!”
我的语气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说:“丫丫,老师布置给妈妈的作业还没完成,妈妈要忙着写作业。”
“我不要妈妈写作业,我要妈妈回来!”
“丫丫,你要是不完成作业,是不是会被老师批评,妈妈也是一样的。所以宝贝听话,妈妈写完作业就回家,好不好?”
“好吧。”
丫丫的小脑袋转悠了一下,嘟着嘴朝屏幕点了点头,然后在我的注视下,乖乖地爬上床睡觉。
张恒凑过来屏幕里说:“筱筱,你别太累……”
我没时间听他絮叨,直接挂断了视频电话。
我此时的真实感受是,生活得越久,对这位枕边人,便愈发地嫌弃。工作了这么久,他依旧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职员,指望他活得有出息是不可能的,我只能自己乘风破浪了。
只是,横亘在我们精神世界的鸿沟,越发深不可测,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办公桌右侧的柜子,放着一份离婚协议书,早就一个月前,我就想交给他了。
我们俩终究不是一条船上的人,勉勉强强地凑合在一起,早晚会不堪重负。
可每每看到丫丫,我又不忍心拿出来。
持续工作一个小时后,我泡了一杯咖啡,站在玻璃窗前,短暂地休息一会。
在这个深夜,这座城里,依旧一片明亮。
有多少像我一样努力奋斗的人,精神抖擞地站在这里,只为攀上更壮丽的高峰。
然而我憧憬着美好未来的思绪,被一通电话打扰了。
我看了看那一串陌生又熟悉的号码,内心泛起了嘀咕,会是谁呢?
“喂,筱筱,听得见吗?”
电话那头的大嗓门,几乎要扰乱了这寂静而美妙的夜。
我带着责怪的语气说:“妈,说了多少遍了,讲话不要那么大声,耳膜都破了。”
“好好,一时没注意。”
“对了,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你明天有空吗?回来一趟,有事跟你讲!”
我妈刘晓梅,明显压低了声音。
“妈,我最近没时间,正在加班。你有什么事,电话说就成。”
“这么晚还没下班啊,那你赶紧忙去吧,我的事以后说也行!”
紧接着传来“嘟嘟嘟”的声音,我小声嘟囔了一句:“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
2
项目会议开始前十分钟,张恒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筱筱,看你没回来,我还是打电话提醒你吧……”
“项目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没时间跟你扯,就这样。”
我挂了电话,还有八分钟就要进入战役状态。我毅然关了机,整理了着装,没有什么事比拿下这个项目更重要。
会议上,我英姿飒爽,侃侃而谈,以独特的魅力以及优秀的方案,拿下了这场关乎公司生死的大单。
会议室门口,我重新打开手机,5通的未接电话以及30条的微信,是老公张恒发过来的。我正准备看,同事过来说:“林姐,恭喜你,你简直就是我的女神。李总说了,晚上开庆功宴去。”
很快,我便忘记了信息的事,马不停蹄地处理工作,而后参加了庆功宴。
筵席上,我左右逢源,游刃有余,或许有些人天生就该属于这样的名利场。
李总拿着酒杯过来,凑近问我:“那事考虑得怎么样?”
我有些微醺,但依旧清醒地说:“我再想想。”
“别想太久,我可等不了太久。”
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这句话的杀伤力,我感觉到恶心作呕,在厕所里狂吐了一番。
宴客厅里人潮涌动,欢呼雀跃,我却感觉到无比的落寞。
我转身出门,打了一个车,回家了。
晚上九点钟,归途中,我看了看张恒的信息。
“筱筱,今天是妈的六十大寿,我和丫丫先过去给她庆生。你要是忙完了,直接回新林村。”
“这么晚了,你就不用过来了。今天发生了点不愉快的事情,我和丫丫先住爸妈这里,看看情况。没什么事,你不用太担心,记得照顾好自己。”
出租车本来是停在大楼门口的,但是我抬头望了一眼乌漆嘛黑的房间,又重新坐上了。
“师傅,新林村去不去?”
“这地方太远了,不去了,要不你重新叫一辆车。”
“我给双倍的价格,这么晚了,我不好打车。”
回新林村的路上,树影摇曳,月色朦胧。我望着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就像看到璀璨银河般令人震撼与感动。
那时的我,还没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譬如我以为自己叱咤风云,其实于浩瀚的宇宙而言,微不足道;譬如在前半生的路途中,我总是自私地把父母丈夫的付出,都当成了理所当然;譬如为了成功,我变得越发的冷漠与瞧不起人。
走过一条吭哧吭哧的小路,便到达了我家,此时已经是深夜12点了。
夜晚的乡间小道,微风轻拂,万籁俱寂,只听见偶尔三两声的鸡鸣狗吠之声。
拐过村头的那条小溪流,往前直走50米,一栋新式二层楼房映入眼帘,这是前年我花钱给二老修的。当时拿出这笔金额的时候,张恒没有一丝犹豫,说:“应该的,这是子女的本分。装修的事情我来弄,你尽管放心去工作。”
此时站在这栋房子前,我的心中五味杂陈。
房间里的灯光还亮着,我进门的时候,张恒正在一楼的客厅里看电视,看到我的那一瞬间,他惊得瞪大了眼。
“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爸妈,睡了吗?”
“睡了。”
“你怎么还没睡?”
“看你没回信息,不放心,就等了一会。”
面对他的关心,我有点措手不及与羞愧,心虚地说:“公司开庆功宴,没看手机。结束后看见你的信息,着急忙慌过来了,忘记跟你说了。对了,今天怎么样了?妈,没生我气吧?”
“没,没生。”张恒顿了顿说:“不过,确实发生了点事情。妈突然宣布一个消息,说她,她,她要跟咱爸离婚。”
我几乎是快要从凳子上跳起来的,不自觉提高了音量说:“什么?离婚!”
“嘘!”
“不是,她都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要离婚?”
“我也捉摸不透,不过我跟公司请了三天假,先陪陪他们。”
黑沉沉的夜,我辗转难眠,思绪万千。
第二天,我没有选择回去上班,而是把项目分发给下属处理,然后请了假。
3
六点的时候,我妈刘晓梅已经在厨房煮饭了。
她忙碌的身影,像极了以往的每一个平凡的日子。但是,氛围有些不一样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沧桑,皱纹依旧不变,只是她不像过去那般一声不吭地干活,而是欢快地哼着小曲。
我端了一杯热水,走了过去,我说:“妈,对不起,我昨天有事走不开。”
“没事,工作重要。不过张恒有孝心,非要给我过生日。昨天他在厨房忙得满头大汗的,辛苦他了。”
我妈这一席话,瞬间让我无地自容。
我换了个话题,小心翼翼地问她:“妈,你最近跟爸怎么样了?”
“就那样,几十年都那样。”
“那我听张恒说,那个,这个,就是你前天晚上要跟我说的事?”
“离婚是吧,烦了厌了倦了,不想将就过了,就想离了。”
“为什么啊,你都一把年纪了?这传出去,会遭人笑话的。”
“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
“是不是爸做了什么?”
“离婚是我们之间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掺和进来。”
“我不同意你离婚。”
我终于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口。
“筱筱,如果你觉得自己的婚姻过到了尽头,会不会选择离婚?”
我顿了一下,就像秘密被窥探般恐惧,但还是诚实地说:“会!”
“那你更应该理解我。”
“妈,你跟我不一样,我经济独立,能自己赚钱养家。你就是个家庭妇女,离婚于你而言,有什么好处啊?”
我妈震惊地看了我一眼,似乎被我这段言论戳中了内心深处的伤,用沉默来表达她的悲痛与不满。
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也只好悻悻地退场。
一张小小的四方桌椅,破旧却也蕴藏着流年岁月。
关于这张桌子,还有个故事。
张恒说过,装修的的时候,我爸想把桌子扔掉,我妈死活不答应。
我爸说:“你这个老太婆,留着这破玩意干什么?”
我妈说:“这桌子对我有特殊意义。”
“你这个文盲,还懂得意义啊,不就是从某个垃圾堆里捡来的嘛!”
我妈听了这句话,没有说话,嘱咐张恒搬着这张桌子去院子里清洗。
张恒看我妈泪光闪烁,知道她老人家难过,说:“妈,你放心,我不会扔的,明天我找人刷一层漆,保证大大方方的。”
我妈冲他微微一笑,说:“你不要嫌妈土,这是我的嫁妆,不舍得丢。”
只一句话,把张恒感动得七荤八素的,回来就跟我絮叨了这事。那时我正在忙工作,对这样的琐事漠不关心,头也没抬地说:“我爸我妈就那样,一个强一个弱,习惯就好。”
以前,从这张饭桌上蔓延而去的,是一天的开始。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我爸黑着脸在客厅里看早间新闻,即便见到我也不愿意搭理,看来着实闹了一场不小的矛盾。
我爸是大男子主义,每次在外工作完,回家就跟个废人似的,什么都要我妈伺候。明明什么都不帮着干的人,还趾高气昂,嫌三嫌四的。
我爸上过高中,在厂子里上班,在那个年代,是个知识分子。
我妈连一天学都没上过,一个字也不认识,是比较传统的妇女,勤劳贤惠,任劳任怨。
也许是因为这种差别,我爸总是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呵斥我妈。
我妈忙碌完,招呼我们一家人吃早餐,独独没有叫我爸。
我轻轻地碰了碰张恒,小声说:“你去喊爸!”
“喊什么喊,没做他的饭。”
我爸一听这话,从客厅骂到餐厅里来,说:“你这老太婆,上瘾了是吧!给你点脸,你还蹬鼻子了。作为一个女人,不应该给丈夫做饭啊!筱筱,给爸盛碗粥。”
气氛如此紧张,我半蹲着身子,欲动不动的。
我妈冷冷一笑,起身去灶台,还以为她是屈服了,谁知她拿起那锅粥,全倒进了垃圾桶。
“林大川,没有女人天生就应该给男人做饭。离婚这件事我提过好多次,咱好聚好散,彼此不尴尬。你要是一意孤行不肯答应,我只能到法院去起诉了。”
听到“好多次”的时候,我和张恒震惊地对视了一眼。
而我妈说完这段话,冷冷地转身上楼去了。
我爸指着她的背影骂:“你个臭婆娘,还懂得起诉,笑话!字都不懂看,别笑掉人大牙。”
说实话,虽然他是我爸,但是看他这么说我妈,心里真不是滋味。
我妈这辈子的大好时光,都用来操持家务、孝顺公婆、养育儿女,他有什么好看不起我妈的!
我不满地说了一句:“爸……”
我爸回头瞪了我一眼,说:“你是不是也跟她一副德行?”
张恒见状,赶紧圆场说:“都别生气,我去给大家煮碗面条。丫丫在这,大家都好好的。”
他这一句话,倒是提醒了我们。
我爸继续黑着脸,我走到后院里,去透了透气。
手机微信响起,李总发来的信息:“筱筱,昨天怎么不声不响就离开了?今天早上也没来上班,是不舒服吗?”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讯息,昨天的那种恶心感又涌上心头。
我慌慌张张地按下了删除键,然后直接关了机。
4
半个小时后,正在院子里发呆的我,又听到屋内传来争吵声。
“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是要去勾搭哪个老头?”
“我爱去做什么,你管不着!”
“哼,艳俗,放荡!”
“林大川,你嘴巴放干净点!”
“爸妈,咱有话好好说。”
我冲进去,只看见我妈穿了一身鲜艳的衣服,搭配了一条特显嫩的纱巾,提着一个小包,就要出门。
我把我妈拉到一边,说:“妈,你这是干什么?”
“能干什么,整天刷乱七八糟的视频,打扮得跟个鬼似的,和一群老头勾肩搭背,一把年纪了也不嫌害臊。”
“林大川,把婚离了,我怎么臊都不关你事了!”
“你……”
我爸竟无言以对,扭头回了房,我妈则意气风发地出了门。
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忽然对这两天突如其来的事件,感到委屈与折磨。
我拿下了一个大项目,本应该在万众瞩目下闪闪发光,为什么如今却在处理这些事!
我觉得我的人生价值,快要被这些破事消磨殆尽了。
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想,可我却自私地这么想了。
张恒拍了拍我肩膀,我回头一望,撞上他温柔的眼神。
我都已经快忘记,有多久没好好看过这双清澈的眼眸了!
我有些担忧地问:“你说她是不是被骗了?她什么时候喜欢刷短视频的?现在网上骗子那么多,她又不懂?”
“筱筱,你先别急。我看过她手机,没跟什么网友勾搭。咱妈跟我说过,她玩手机就是想赶上时代的发展,学学新潮的东西。”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该不会早就知道妈要离婚的事?”
“咱爸咱妈的事,我都告诉过你了。咱妈看你工作忙,不敢叨扰你,电话都是打到我这里的。但是离婚的事,我真的是昨天才知道的。”
听到这里,我的脸刷一下红了,赶紧转移了话题说:“那为什么整个穿衣风格都变了?”
“镇上不是有老年歌舞团吗,咱妈是那里的主力成员。”
我刚想问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好像半年前我妈和张恒都提过这么一嘴,只是我忘记罢了。
“那离婚是因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难道是因为咱爸不让她去跳舞,不应该啊!”
我长叹了一口气,觉得身心俱疲。
张恒安慰我说:“别着急,事情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我瞬间怒了,说:“你这辈子就是这样,不急不急,等等等,是能等出花儿来吗?不紧不慢的,难怪干了一辈子,还是个小职员?”
“怎么突然说到我身上了?”
“不知道,看着你们,都来气。”
丫丫看见气氛紧张,赶紧过来抱了抱我说:“妈妈,为什么大人总吵架?”
我一时语塞,张恒接了话说:“丫丫,对不起,大人也有管理不好情绪的时候,我们不会吵了。”
丫丫点了点头,说:“可是外婆明明穿得很漂亮,为什么外公要骂人?”
丫丫的一句话,就像一瓢冷水一样泼在我脸上,让我闪过短暂的清醒。
我们凭什么阻碍一个女人追求美的自由!我们又凭什么按照年龄来限定一个女人的行为!
不过毕竟是我爸妈,我还是希望劝和不劝离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爸出现在楼梯口说:“外公骂人?是你外婆有外遇了!”
丫丫闪烁着迷惑的眼睛,我赶紧阻止我爸说:“爸,当着孩子的面,说这干什么!”
支走了丫丫之后,我跟我爸聊了会天。
我说:“爸,怎么回事?”
“在外头有男人了呗!”
“爸,你别瞎说!”
“不信,你上歌舞团看看去,看看人家是怎么眉目传情的!”
5
歌舞团里,确实莺歌燕舞,好不热闹!
不过男人与女人之间,也都相敬如宾,并不像我爸说得如此不堪!
我妈在舞台中央闪闪发光,我从来都没见过她这么自信美丽的时刻。
跳完舞后,她走在角落里,跟一位与她差不多大年纪的阿姨在闲聊。
我凑了过去,我妈做了介绍说:“这位是李燕阿姨,我的好朋友。”
我瞅了瞅李燕阿姨的穿着打扮,跟我妈如出一辙,便猜出了我妈变化的由头。
我礼貌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就找了个理由把我妈拉了出来。
镇上到新林村的泥土路上,不长不短,步行需要半个小时,我们决定走回家。
我说:“妈,爸要是做错了什么,我替他道歉,你别再生他的气。”
我妈淡淡地说:“筱筱啊,妈真的没有生气,就是想过不一样的日子了,你难道不能理解一下吗?”
“可是妈,你都六十岁了,这个岁数有个伴相互扶持,多好的事。你细细想想,离婚对你有什么好处?再说我爸,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心里还是有你的,不然早就答应离婚了。”
“他那是为了我吗?还不是为了他自己的脸面!筱筱,你要是来劝我的,咱就没什么好聊的。”
我妈甩开了我的手,径直地朝前走去。
我大喊:“为什么啊妈?”
我妈眼眶红润,转过身来,倔强地说:“为什么你不知道啊,你们到底有没有人在意过我!”
然后我妈挥手喊了一辆三轮车,扬长而去。
我说:“妈,你去哪啊?”
“我去散散心。”
我试图追上她,但是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在我毫无准备之时,她早已远去。
我愣住了,在原地自责不已。
十分钟后,我重新打开了手机,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张恒打电话求救。
正当我在密密麻麻的通讯录里寻找时,李总的电话打过来了。我整理了一下情绪,接听了电话。
“天啊,我的乖乖,你终于接电话了。”
“不好意思,我在老家,没什么信号!”
“咱俩的关系,还需要说这么客气的话吗?是不是家里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快处理完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忙完了就回来,项目的事还等着你掌控大局!”
“好。”
“早点回来,我也在等你。”
“嗯。”
无奈、自责、迷茫,让我无法给张恒打电话。我的电话,我妈统统挂断。我只好顺着熟悉的小路田间,一遍遍地寻找着。
当第一抹夕阳的光辉照进屋子的时候,我回到了家。
我妈没有回来。
张恒给她打了电话,她接听了。
她说:“妈明天就回去。”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她回来了,开了一辆二手的SUV。
我十分讶异于她什么时候学的车,又是什么时候买的车。
张恒说:“学车的事,是我给咱妈报的名的,但是买车的事情,我真不知道。”
我气得正想骂张恒的时候,我妈阻止了我说:“这个家,也就张恒知道关心我。你别怪他,他什么也不知道。别人可以去追寻诗和远方,我也可以。你们都长大了,我没什么牵挂了。年轻的时候,我就想去走走,去看看世界,现在是那个时候了。”
我爸鄙视地说:“你就折腾吧,我看你闹出什么水花!”
我妈拿出了一份协议书,说:“林大川,你别在这里冷言冷语的,签了这份协议书,我们没有关系了!我在上头按了手印,真实有效,家里的东西我都不要,我只想要自由。”
“买车的钱呢?不是钱啊?”
“那是这么多年女儿女婿孝敬的,还有我自己接手工活攒的,没碰你一分一毫。”
说着开车就要走人,我爸一生气,冲到车窗前,死死地攥住我妈的手。幸好我妈没踩油门,不然指不定闹出什么事故来。
新式的小楼房前,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我爸和我妈当着乡亲的面,吵了起来。
“林大川,你这辈子就是这样,心中只有你自己。你自己就是王,别人在你眼中就是狗屁,什么也不是。”
“刘晓梅,你倒是说说我哪点对不起你!我努力工作,养活这个家,不抽烟不喝酒,这样的丈夫上哪里找。你一个妇道人家,不就是应该相夫教子吗?”
“你自私,你就是自私!”
“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在众多看笑话的眼光中,我终于怒了,说:“你们都给我进来,有话好好说。”
人群退散,一张方桌,萦绕着落寞与悲伤。
6
我说:“有什么问题,咱就在这一五一十说清楚!”
我妈摇了摇头说:“筱筱啊,妈什么都能答应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你这个老太婆,这么多年,我哪里对不住你了?”
“你自己清楚!”
张恒看场面一触即发,劝慰了一句:“咱都好好说,好好沟通!”
我妈摸了摸眼角边的泪水,说:“林大川,你还记得三十多年前那个中午吗?”
“什么中午?”
我妈冷笑了一声,散发着心灰意冷的味道。
当她把那些苦难一字一句蹦出来的时候,我记忆瞬间被唤醒了。
这么些年,我忙着事业,忙着荣耀,忙着前进,竟然忘记回头安抚她的新伤旧疤。
我妈二十岁就嫁给了我爸,她没有上过一天的学,因为家里穷。
嫁进来的第一天,我奶奶就给她脸色看,义正言辞地教育她:“女子无才不要紧,但要有德,相夫教子,操持家务,是一个女人的责任。”
于是嫁进来的第二天早上五点钟,我妈就被我奶奶从被窝里拉了出来,从今往后她需要包揽这个家的大小事务。
我妈从小干惯这些粗活,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但是当我奶奶拿着干净的白色抹布,一条缝一个孔般地检查我妈的劳动成果时,她便感觉不对劲了。
她嫁进来之后,我奶奶压根就没把她当过自家人,连伸手去夹块肉,都会被冷言冷语攻击道:“我不吃,我不馋,我又没有做什么贡献,哪有资格吃肉!”
我奶奶除了当面冷嘲热讽外,背地里还会使阴招。总是在我爸面前数落我妈的不是,说她饭量大,却帮不上这个家什么忙;说她不孝敬长辈,讲一句还十句;说她有问题,结婚两年了还怀上孩子……
我妈知道了,找我爸要个公道,我爸指着她的鼻子骂:“我妈是长辈,即便哪里做得不对,你也应该包容。果然是个没文化的妇女,心胸狭隘。”
我妈忍着眼泪问他:“我起早贪黑地伺候你们一家人,还不够吗?”
我爸怒了,反问一句:“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不然我娶你干什么?”
我妈什么也没说,忍着眼泪继续干活去了,一切都失去了争辩的意义。
后来我叔家生了个大胖儿子,我奶奶就更挤兑我妈,逢人就说自己家门不幸,娶了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这期间,她的丈夫,我的爸爸,并没有为她多说一句话。
我婶婶生下男孩后,奶奶更是将偏爱进行到底,对长期没有动静的我妈颐指气使。
甚至一度还劝说我爸跟我妈离了,重新娶个会下蛋的。直到有一天,我妈怀孕了,我奶奶才一改往日的态度,好吃好喝地供着她。
可是好日子并没有维持多久,我奶奶带我妈去了趟算命婆那里,也不知道算命的咋说,反正说的就是不一定如你所想。
我奶奶当即脸黑了起来,她日盼夜盼,除了盼我妈怀上孩子外,还希望抱一个大孙子。要是个女娃娃,她逢初一十五吃斋拜佛的那些努力,不全都白费了么!
一想到这里,她便越发地不甘心与怨恨。于是我妈失去了怀孕前期的待遇,重新过上小媳妇的悲催日子。她是个家庭妇女,没技能,没靠山,只好忍气吞声。
还记得那个艳阳高照的午后,我妈忙了一上午,筋疲力尽,还有些微的恶心不适。
我奶奶却拿着一袋饭菜,放在我妈面前说:“大川要加班,你给他送个饭。一个大小伙子,吃好了才有精力干活。”
我妈虚弱地告诉我奶奶说:“妈,我估计去不了了,头晕晕的。”
“一个乡下妇女,哪有那么娇嫩!快拿过去,不然他待会该上班了!”
看着我奶奶眼神里流露的固执与强硬,我妈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往前走。
一路走,越发觉得身体不适,要不是不想倒在路边,我妈估计撑不到我爸单位。
一百米外的单位门口,就看见我爸和一帮男女同事蹲在门口吃饭,有说有笑。
女同事揶揄他说:“川哥,好福气啊,早知道我不给你饭了,反正有老婆惦记着。”
我爸那人羞涩,脸刷一下红了,跑到我妈身边,用责怪的语气说:“挺着个大肚子,跑来跑去做什么!”然后迅猛地接过饭菜,加快步伐往回赶。
“林大川,我……”
“快回去!”我爸的语气里透露着不耐烦。
三秒后,听到同事的尖叫声后,我爸转身一看,我妈虚弱地倒在地上,地上淌着血。
孩子自然是保不住了,我妈伤心欲绝,又内疚不已。
我奶奶却说:“这么大的人,不舒服也不会支吾一声!”
我爸倚靠在门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似乎与自己毫无瓜葛。
事隔这么多年,原以为她早已放下,没想到又旧事重提。
“林大川,你当时要是多给我点关心,咱的第一个孩子就不会留不住!”
我爸眼神闪烁,说:“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你在孩子面前老提做什么!”
“林大川,你过去了,我没过去。我每天都做噩梦,梦见我无辜的孩子,是我们害了他,害他没能来到这个世界。”
我妈几乎是歇斯底里喊出来的,喊出这么年埋藏在她心中的恨与愧疚。
我知道她的伤,却忘记安抚她的伤。身为一个母亲,我太清楚这种感觉了,丫丫要是磕到一点点,我都会内疚很久,又何况是痛失孩子这样残酷的事情!
“你没有心,只会一味地大男子主义,一味地将你那愚蠢的孝道进行到底!”
“那我能怎么办?那是我妈!她老人家都离开这么多年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爸大声地甩下了这句话,留下一个知错又不知错的表情,夺门而出。
60岁老太闹离婚,她说完理由,父女二人全部羞愧低下头
我妈坐在原地,眼泪倾泻而出,说:“筱筱,我真的没有那么恨你奶奶,只是恨他,恨这个没有是非对错观念的男人。”
我拿出纸巾,轻轻地拭去她的泪水,说:“我知道,我知道!”
我懂了,有点懂了。
7
晚上,我独自坐在庭院里,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下迷茫。
张恒拿着那份离婚协议,悄然而至。我惊讶地愣住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此份非彼份。
他说:“我问过妈了,这份协议是一个李燕的阿姨帮她起草的。她是高知分子,丈夫去世得早,她独自一人抚养孩子,把孩子送出国了。后来孩子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就把她接过去了。本想是安享晚年的好日子,却跟儿媳冲突不断、争执不下,儿子选择冷落与委屈她。一番深思熟虑后,她毅然决定回国了。回来一年了,开着小车自驾游,走走停停,日子过得美滋滋!”
张恒说着,忽然握着我的手说:“筱筱,我觉得爱应该是安全网,而不是缰绳。我们要相信咱妈,她有这么一个想法,绝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长久生活压迫的累积。”
看着张恒眼里真诚,我一方面觉得感动,一方面又觉得心虚。
一直以来,我匆匆忙忙、慌慌张张地朝前走着,为了功名利禄,为了成就自己,竟忘了好好停下来,看看身边的人。我以为他们是累赘,是绊脚石,是懦夫,其实我才是那个毁掉幸福生活的恶魔。
我忍住快要落下的眼泪,说:“张恒,对不起!”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傻丫头,对不起什么!”
我转过头去,再一次忍住了即将决堤的眼泪后,说:“我要是多关心关心她……我真不愧是我爸的孩子,跟他一样自私。这样掏心窝的话,我妈就从来不会对我说,因为她知道,说了我也不会放在心上。”
“筱筱,你别自责,人生本来就是高低起伏,每段经历都得自己真实去承受。”
我说:“小时候,我记忆中的妈妈就是每天起早贪黑,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家忙碌着,无论严寒还是酷暑。我以为她是超人,但她也会病倒的。那一天,我妈头疼地实在是起不来了,她虚弱地嘱咐我爸帮她,结果我爸不满地骂了一句,活没见你干,毛病倒不少。我就在床边,看着我妈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落下一颗豆大的眼泪。那时候我就发誓,长大后我一定要好好保护她。可是后来事情变了轨道,那个承诺要保护她的小女孩消失了,家里多了一个对她挑三捡四的人。我们所有人,都把她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
夜色依旧漆黑,微风吹起,带来些许的悲凉,如同我愧疚的心。
我喋喋不休,将好的坏的往事一一倾诉,张恒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听我的悲,听我的伤,听我的泪,在我人生每一个重要的关头,用一股静默却强烈的力量支撑着我。也只有他知道,我刀枪不入的盔甲下,藏着一具脆弱的躯壳。
我说:“张恒,张恒……”
他说:“筱筱,我在,一直都在。”
我靠在他的臂膀下,把所有的眼泪倾泻而出。
我抱着枕头出现在我妈的房间里,她跟我爸早已分床睡了。她的房间没有窗户,如果没有灯光,是一片漆黑。两间靠窗的房间,均被我爸和我瓜分了,我妈毫无怨言地住进了这间小黑屋了。
我作出撒娇状说:“妈,我想跟你睡了。”
我妈明显呆住了,大概是好久没见过我示弱的时刻。但很快便露出灿烂的笑容,一边给我挪位置,一边说:“来来来,好久没一起睡过了。”
临睡前,手机响了起来,我慌张地拿出来,看了一眼果断关掉。回头看了我妈一眼,她继续埋头整理被子,似乎没有觉察到。
多年来缺乏的关爱与交流,仿佛在关灯的那瞬间,化为无言的沉默。
过了好久,我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说:“妈,你去过你想要的日子,我不会拦着了。”
我妈用近乎哽咽的声音说:“谢谢你,闺女。”
那声轻轻的“谢谢”,让我觉得沉甸甸。
于是在这个奇妙的夜晚,我们天南地北地聊着,似乎要把之前欠缺的交流,在一瞬间补完。
我知道了床底下早已堆满了她出发的物品,那是她这一个月来,一点一滴采购的结果。自驾游的路程她也想好了,一路向北走。
她说:“活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雪,太可惜了。”
她说了好多好多,就算看不见她的神态,我也能感受到她的欢呼雀跃以及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我说:“妈,你一路好好照顾自己,剩下的交给我吧。”
空气又陷入短暂的沉寂之后,我妈突然说:“筱筱,妈妈忍了几十年,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有勇气选择想要的生活。你不要学妈妈,我是因为不幸才要离婚的,你千万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
我的内心咯噔了一下,似乎秘密已经被知晓了,小手慌张得无处安放。
我转移了话题说:“晚了,睡吧。”
我试图用这个幌子来掩盖我的慌张,但是我知道,事情早晚会有败露的一天。
8
我妈一大早就在忙碌,这一回,她是为了自己在忙碌。
张恒帮着她,把旅行物资运到车上,在全村人异常的眼光下,我妈咧着嘴,笑得像花儿一样,这大概就是她一生最幸福的一天了。她用勇敢决绝,把自己从相夫教子的牢笼里拉扯出来,奔向蔚蓝的天空,她是该好好享受翱翔的快乐了。
我妈念及旧情,还是好声好气地规劝我爸,她说:“林大川,把它签了吧,我什么都不要。嫁给你这么多年了,是时候还我自由了,人不能这么自私。这个家,我以后也不会回来了,无论你同不同意。”
我爸默默倒上一壶水,放在小炉子上煮开。他在思索,在犹豫,在动摇。
不一会儿,他拿起身旁的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林大川”三个字,他说:“自由,我还你了!”
我爸面无表情地拿出杯子,装入茶叶,倒入开水。随着热浪,茶叶在水中翩翩起舞,在沉浮中完成它的使命。我知道我爸的心情,他一定如同此时的茶叶,上下起伏,生活这么多年,终归是有感情的。
我跟我妈挥挥手道别,我说:“记得时常保持联系。”
我妈笑着点了点头,一踩油门,扬长而出,如此地迫不及待,如此地心旷神怡,如此地心之向往!
我用眼角的余光,瞥见房子里老父亲的身影,他的目光随着车子远去,久久不愿意转移。
他也许在怀念,回忆着有妻子的每一个日夜;他也许在忏悔,用错误的方式毁掉了一个女人一生的幸福;他也许在道别,跟过去无数个“陌生”的相处时分正式告别……
我来到我爸的身边,说:“爸,你要不要跟我们回家?”
我爸依旧是那个不懂表达爱的传统男人,他提高了嗓门说:“回家?我家就在这里,我哪也不去!”
我说:“我会常常回来看您的。”
“你们年轻人,该打拼打拼,该奋斗奋斗,该生活生活,我没那么多事!”
我默默地退去,留他一人,消化悲伤。即便是错误的一方,也需要时间,来审视过去,弥补错误,重新开始!
三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我却像涅槃重生一般,越发珍惜自己拥有的一切。
刚到办公室,我就把那份藏在柜子深处的离婚协议书找出来,撕个稀巴烂。然后打开了一份文档,敲下了“辞职信”三个字……
这么好的男人,此生要是错过,我怕是再也找不着了。
辞职信刚呈上去没几分钟,李总就冲到我的办公室,一脸愤怒地说:“林筱筱,我为你连婚都离了,你现在告诉我,你想中途下车。”
我说:“对不起,我是被利益蒙蔽了双眼,我并不爱你,我们在一起,只会是一个的悲剧。”
“可是我爱你,筱筱,我爱你就够了,我能给你更好的生活。我们合作,也一定能创造辉煌的商业奇迹。”
商业奇迹?刚才还有一丝愧疚的我,算是彻底清醒了,我不过是他辉煌人生中的助力剂罢了。
我说:“会有比我更好的人,给你奇迹的。”
“你下定决心了?”
“对!”
“林筱筱,我是个商人,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他边说着,边掏出手机。
相机界面里,出现一张张我跟他的亲密照片。
“不知道你老公看到这些照片,会有什么反应?”
“你……”
“既然上了车,就休想逃,我给你一天的时间,好好考虑!”
李总小人得意,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傲娇地走出我的办公室。
我瘫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忽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我妈传来的视频。
她跟李燕阿姨正在一处野外,架起炉子,摆上锅具,背靠蓝天,脚踩白云,享受着旅行的快乐。
“闺女啊,在野外吃烧烤原来是这种感觉。到了晚上,打开天窗,望着星空睡觉,真的很奇妙。”
我说:“妈,你在哪里?我想抱抱你!”
“怎么了,闺女,发生了什么?”
看到我妈焦急的问候,我忽然缓过神来,调整了一下状态,说:“没事,妈,看到你这么开心,很幸福很温暖!”
经过一天的挣扎,我还是决定跟张恒摊牌了。
与其让别人来告诉他真相,还不如我自己说。
他摘下厚重的眼镜,把弄了一会说:“我知道,离婚协议书,我早就看见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个月前,你加班的一天,我去给你送饭。你急着开会,对我这样的关心,很是嫌弃。我孤零零的被你留在办公室,然后在你半开着的柜子里看见的。还有你和老板的事,我也听到了一些流言蜚语。”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说?”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想给我们彼此之间一次机会!”
“像我这样的坏女人,为什么要给我机会?我不值得!”
“你值得,筱筱,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的眼泪又一次决堤了,在同一个男人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的。
9
李总威胁不了我,很快我出卖色相才拥有如今的地位的流言,在全公司疯狂流传。
我知道,这是他的手段。
但是我不在乎了,我收拾好东西,自信地走出这座奋斗过的商业大楼,没有一丝的留恋,只有满身的如释重负。
我和张恒约定了,给彼此一个月的时间冷静,如果他那时还要我,我便义无反顾地回到他的怀抱。
张恒把我爸接到市里,帮忙照顾丫丫,然后放我四处去散散心。
张恒要上班,照顾孙女的重责便落到我爸身上。我爸被我妈照顾了一辈子,现在反过头来照顾别人,他也逐渐了解到我妈曾经的辛苦,不会再像以前那样,信誓旦旦地说:“不就做个饭洗个衣服带个孩子,有什么难的!”
遥远的北方,正在经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我坐在我妈和李燕阿姨的车子后面,望着窗外白雪飘飘,晶莹剔透的雪花飘落在路边的树木上,它们瞬间穿上了银装,在日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在浩瀚洁白的自然,我们就像大海里的一叶孤舟,如此渺小,又如此幸运。作为初雪的见证者,我们享受着前所未有的幸福。
我妈说:“我从来未如此轻松过!”
我伸出了大拇指,为她的全新生活点赞。
一个月后,我回到了那座城,和原谅我过错的张恒,过回曾经的小日子。
我换了一份新的工作,依旧马不停蹄,但是这一回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有很多爱我的和我爱的人,在一起陪着我,为了每一个平凡的小日子在努力。
我妈依旧在往北走,她说她要走到最北边,亲自感受一下国境线。
每到一个地方,都会乐此不疲地给我发游客照,我看着甚是开心。
有时候我会故意拿给我爸看,起初他是不屑与愤怒,后来他说:“活了一辈子,以为你妈是个文盲,原来我才是真正的文盲。不过,人各有志,陪着孙女的生活,我也欢喜得很。”
说完,他走进房间里,陪着丫丫写字。
“丫丫,这个字要先写横,再写竖!”
“不对,老师不是这么教的。”
“你学校都是什么老师,怎么能错误引导学生?”
“明明是外公错了。”
“外公读了一辈子书,还能错了!”
果然是我爸,还是那个倔强顽固的小老头。
厨房里,张恒正在张罗着晚饭,锅碗瓢盆的声音噼里啪啦地响着。
一个小时前,他拍下胸脯说:“今天的晚饭我负责了,道道都是硬菜。”
我笑出了声说:“拭目以待,要是做不出来,发红包!”
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在一片喧嚣的家庭氛围里,我看见了我妈。
在一个结着厚厚冰层的湖面上,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像极一直大笨熊,然后伸出手,迈开腿,旋转滑行,一步一脚印,一挥手一飘逸,在湖心里,一遍一遍地跳着舞。
对生活热爱的人,到哪都有发光的舞台!(原标题:《天要下雨,娘要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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