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命婚姻断桥什么意思
我这人看戏跟读书一样:杂而不精,凭个喜欢。
儿时看戏、听戏,喜怒哀乐色彩鲜明。
《珍珠塔》里,小方卿的境遇起起落落,我憎恨姑母的势利和无耻,朦胧中感觉到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探寒窑》里的王宝钏是我佩服的女子。她不嫌弃落魄的薛平贵,冒着风雪往寒窑送衣送饭,爱得真诚热烈,无所顾忌。她多少影响了我的个性,甚至婚姻。
《王瞎子算命》颇为诙谐幽默。一个江湖闲人,练就了用“耳朵”察言观色的求生本领,夹缝求生惹人同情,那份狡黠又让人忍俊不禁。
《打金枝》里把帝王之女拉下马,列入寻常百姓之举,简直大快人心。

在偏僻寂寥的乡间,启蒙我的不是书,是戏。在娱乐甚少的日子里,我最渴望的是来戏班,哪怕是带只二胡卖艺糊嘴的,我也能庄前庄后跟着转得不想回家。
后来上师范学校,功课不怎么紧,教文选的老师也提倡“生活是课本,戏剧是人生”,就有机会、有理由看更多的戏了。
我记得学校的后街上,有一个白墙黑瓦的书场兼作戏园。门外卖票的窗口常张贴着桌面大小的粉红纸,预告将演的戏名,还有角儿的剧照,浓墨重彩,热情洋溢。我和兰常常进去混上半日好时光。
就是白天,为了演出效果,戏园里也是亮灯的。从明晃晃的阳光下,掀开厚毛毡的门进园,时空好像一下子颠倒了,园内的情景在灯光下,渐渐鲜活。长长的条凳,悠悠的老人,高高的戏台,尤其是通后台的那扇小门,进进出出涂了一半油彩、穿着内衫的“不同寻常”的人。有时门没及时带上,我们还能探见起霸的武生,卧鱼的坤伶,一场悲欢离合即将上演,好不热闹。
买上两碗红茶,我和兰,两个十几岁的丫头,就挤在一群老头老太中间了。看得最多的是扬剧。《王樵楼磨豆腐》、《僧尼下山》、《断桥》等传统的扬剧剧目都是在那时候看的。剧情在彼时的年龄看来已经俗套了,但那飘逸的水袖,缠绵的丝绦,翻飞的裙褶,沉稳的云靴,和着头顶悠扬回旋的声腔,令我如痴如醉。
在这小戏园里,我还看过越剧、京剧、黄梅戏等剧种,领略过英台化蝶的痴情绝望,红娘传简的智慧善良,包公断案的苍劲激越,一幕幕惊心动魄在方寸舞台上舒徐开展,尘封的人物在那一刻与我们走近。他们激情肆意的青春令我目眩神迷,少年的心里失落、伤感,又有淡淡的欢喜,毕竟在某个年纪某个地方,我和他们相遇,给了我念想。
而今,年过三十,人生没有轰轰烈烈,也不出类拔萃,不顺心的时候甚至很多。生活不比戏文,每每以团圆告终,次次以圆满作结。得而复失、失而复得里,旧的烦恼走了,新的踩着脚后跟又来,年华琐琐碎碎的。怎么办呢?拍栏寻梦,不失为一种好的消解。那会让人活得透彻些,通达些,坚强些。
老舍在《茶馆》里有一句话:有牙的时候没花生米,现在有了花生米,牙却没了。是啊,待到有重新理解戏文的阅历,我难得有空闲坐下来好好看场戏了。
作者:王晓 来源:扬子晚报 编辑:华明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