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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格局

八字歌名什么点

闹钟一共响了三次,他蒙在被窝里默数着。闹钟设定每隔五分钟会响一次,三次就是15分钟,也就是说,还有20分钟时间供他穿衣洗漱然后跑店里去开早会,他要跑着去,因为没有车,摩托车也没有。迟到了要“乐捐”,见鬼的东西。

不得不起床了,已经入冬,最近又逢降温,外面天气寒冷坚硬,被子另一面冰凉冰凉的,掀开被子像揭开伤疤一样难以忍受,那掀开两层被子就等于再往伤疤上撒盐。于是他闭着眼睛在被窝里开始穿衣服,等装备完全后准备“嘿嗬”一声,跳将出来。他凭感觉在被窝里蹬上内裤,躺着套上里面有毛的棉衬衫,在把保暖裤往上拉的时候,他不得不坐了起来。内裤是红色的,本命年给自己带来好运,可结果并不怎么明显,衬衫晚上脱下从来不解扣子,懒得早上穿麻烦,甚至洗的时候也是系着扣子丢到洗衣机的,这些衬衫甚至到它们结束自己使命的那天都不知道自己是可以“敞开心扉”,直面世界的。提裤子下床的时候,他忽然疑虑自己的内裤是不是穿反了。

打开水龙头等待温水出来的时间,他目光朦胧盯着绿色的牙膏在想昨天的梦。那是一个自己经常会做的梦,也许是有意为之,他总会梦到自己在做一些面精致的事情,有时候是开车载着美丽的姑娘去旅行,两边是绿树和远山;有时候是和朋友一起去挥霍,所有的单他一个人买。但更多的时候是自己在某个办公室里成为了人人爱戴尊敬的领导。无论他在做什么,梦里的他又知道这仅仅是个梦,所以他自欺欺人地在梦里引导自己,让梦里的那个自己告诉他怎么才做一个体面精致的人。然后梦里的那个自己会有意识的拿出一本书,不知道什么颜色书面上也没任何文字。他内心怯怯地仿佛在泄露什么天机,隐约知道一切秘诀都在书里,只要他打开看一眼,似乎就能了解所有成功的方法!可结局都一样,他永远看不清书写里的什么,甚至第一页里仅有的那一句话他都看不清。

抓一抓头发,抚平昨夜的睡痕,对着走廊写有“消防器材”的玻璃柜子把领带系好,整理下廉价西服软绵绵的领子,永远硬不起来的领子!等电梯同时他打开手机,浏览下新闻:震惊,湖南老人竟在晚上对小女孩……“最严”国考周末开考,这些学生将永不录用。明星醉酒夜店嗨哥,现场混乱不堪入目——乱七八糟的新闻,社会这么乱七八糟?他想。

天气冷冽,寒风削面,可路面干爽,一路小跑,欢畅的感觉像是迎着冷空气唱出的快乐小调,他忍不住试着对着冷空气呼出白色圈圈。

太阳出来了,几天以来这个阴沉冰冷的城市第一次放晴。太阳从笼罩着建筑物的雾霾中透出光亮,感觉像溺水的人挣扎着露出的埋在水面下的苍白脸孔,可能更加苍白。

他是做房地产的。卖火柴的挣小钱,卖房子的挣大钱,所以卖火柴的小女孩可能会饿死,而卖房子的他会暴富,这是他的想法。

早会,所有的同事按两排站立,虽然主持人喊了立正,可他们的脚还是有的并着有的叉成八字有的干脆不知道该怎么放置。人群正面的墙上挂满了锦旗,都是第一第二或者第三名,因为第四名及以后是不被表扬学习的。墙上钉着一排简陋的木架,放着三座奖杯和一尊镀成金黄色的财神象。财神爷的两缕胡子垂到胸前抱着的金锭子上,笑咪咪的望着下面,一派慈祥。和所有公司宣传的所谓企业文化一样,早会要有歌声,笑声,掌声,舞动人生,洗刷昨夜睡眠的温暖,切身感受冬天的凛冽,迎接新一天挑战和机遇,他们放起了汪峰的歌,从《北京北京》到《再见青春》,让人们感受时不我待,抓住机遇,拼搏向上。歌声响起的时候从门外径直进来一群穿红衣服的人,用红色绸子把他们四面包围起来,每个人都无动于衷的看着那些人在周围上蹿下跳,忙得不可开交,红衣人把墙壁和房顶糊的红彤彤的,屋里工作的人眼睛都变成了红色,头发和衣服也都染上了红色,他们每个人都似乎换了一副模样。当《再见青春》的最后一个旋律止息,仿佛一场狂风袭过,每个人的精神都焕然一新。领导一声令下,会议结束,工作开始。

形式上的工作开始了。他坐在电脑跟前,在打开公司内部网络系统之前,他想看点什么,具体看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点开网页,想了一下,抬起头透过玻璃门看着外面,车来车往一片萧瑟。门前有几棵光秃秃的树,在风中不时还有叶子掉落下来;穿着灰色大衣的漂亮姑娘登上了15路公交车,虽然没有看清,但感觉真的很漂亮;三个穿着西装的人缩着头冲向路对面的包子铺,包子确实好吃,热包子更好吃。

这时候他注意到店门前站着一对情侣,男的穿着白色防风夹克,女的是红色大衣,两个人对着他所在的地方指指点点,然后又挤着头议论了一下,慢慢地走过来。他不知道他们要干嘛,或许仅仅是从这里过去,可接下来他仿佛看到那两个人变成了两只蝙蝠挂到了店门前的树上,一只红色一只白色。他惊讶的下巴掉到了桌子上,为了不让同事发现自己的失态又赶紧装上,再次定睛细看,发现树上根本没什么蝙蝠。平复一下心情,他确认自己眼花了,因为蝙蝠不可能在白天出来,更不可能有红色和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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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目光收回来,望着眼前的电脑屏幕,挑挑选选,点开了今天的新闻。在进入网页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被愚弄了,仿佛一个穷苦的渔夫面对无尽的大海,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世界各地的事情被截取装进这个容器里,毫无怜悯地冲击着他混沌的大脑,他认认真真地看了一下网页,却觉得什么也没看到。过了五分钟,在浏览了几条转瞬既忘的信息后,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张大网中挣扎的小鱼,于是毅然决然的叉掉网页,给自己倒了杯水。

双手捧住发烫的瓷杯,坐在桌边,脑袋纷乱。他开始思索自己的午餐,毕竟早餐已经吃不得了,他觉得午餐不应该去宿舍楼下的那家小餐馆,他们的青椒炒肉里用的是肉丝,而不是肉片,他不喜欢,而且他们的出餐速度实在是慢,上次在那里抽了两根烟才帮他打包好,其他地方,只需要一根烟的时间。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等待一顿饭用一根烟或者两根烟的时间真正有什么区别。

他转眼看到同事正在键盘上哒哒哒的敲着,有时拿起笔在面前的笔记本上抄写什么,他往下看到同事的腿从桌子底下伸出去,一只脚露在外面,脚上穿着一双光面皮鞋,侧面有一点污痕。他忽然觉得这是一双忧伤的皮鞋,对,或许这就是他今天等了一早上的事情——看到了一双带污迹的忧伤的皮鞋。

他放下杯子,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输入:忧桑的皮鞋。

“好忧桑,人家要我带皮鞋。”网页第一行这样写着。

桌子上被签字笔新画了一个黑点点,不动声色像是一直冻死的蚊虫枯尸,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动笔画上去的。

“嗨,厕所去不?”同事胡达拍拍他的肩膀,露出的笑容仿佛在说带你去个好地方。

这时候建阳的心里正在想着目标。他看过动物世界,了解到非洲大草原的动物都会长途跋涉的迁徙,而面对严酷的自然环境,想到达万里之遥的目的地,必须要有一个坚定的目标。动物们的目标与生俱来,就在那遥远的地方。他没有这么一个遥远的地方让他跑来跑去,他急需要给自己定一个目标让自己有方向的动起来,就好比列车的停靠点。胡达敲他肩膀的时候他在想如果目标是先挣一个亿会不会太小。

外面太阳光更加鲜明了,仿佛咸鱼翻身一样揭开了一层雾气,变得耀眼起来。风还是那么冷,胡达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端,缩着头走在前面,嘴巴对着手喷出白气,“有没有烟?” “这个月业绩做多少?是不是又准备吃土?” 建阳抬起脚免得踩到被风吹来的塑料袋,往前急走两步,和他并排走起来。

“就签了两个单,扣一扣还能剩下一碗粉钱。”胡达摸一摸口袋,拿出一支打火机,“有没有烟?“

我也才三千业绩,还剩下一个周时间,已经到了可以往宿舍搬土的时候了。”建阳摸摸口袋,拿出一包槟榔,往嘴里丢了一颗,把剩下的递给胡达。

“你有没有烟?”胡达也嚼了一颗槟郎,贱贱的说,“上个厕所都嚼摈榔,这习惯我喜欢。”

“带烟了没?”胡达又认真问了一遍,建阳摆摆手表示没有。胡达从上衣内口袋摸出一盒芙蓉王,抖了抖烟盒,抽出最外面一根,横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没烟你上什么厕所。”

“有你不早点拿出来。”建阳伸手过去抓 。

“招待客户的,别动别动。”

“不就一包芙蓉王么,我业绩做好了,我送你一条。”他抽出一根,拢着手点上,又把打火机伸到胡达嘴下面。

“我的消遣只有抽烟,何以解忧?唯有抽烟!”胡达说。

中午的时候建阳依旧去了楼下小餐馆,用两根烟的时间等待打包四季豆炒肉,提到楼上宿舍去吃。

三室一厅,每人一间,条件不算差,卫生可是够差。客厅桌子上除了装有残羹冷饭的打包盒还有两个溢出来的烟灰缸,没喝完的可乐瓶随意丢弃,垃圾篓永远是满溢的,地板一层污渍,扫把没有一个,沙发上有几个怄出来的烟洞。洗衣粉卫生纸之类的生活用品一般是紧缺的,只在急需的时候会自行购买一些。

建阳用快递包装袋在桌上垃圾堆里扫开一片空白出来,对一片片油渍霉斑视而不见,把饭和菜分别打开,拿起手机,边看视频边吃饭。

自从工作之后,手机就离不开身,每天无数次打开微信,看下工作群有没有什么新的工作指示;联系客户,把握最准确的需求,及时服务。手机成了自己的第二个大脑,帮助自己阅读,收集,计算,分析,联络,以至后来上厕所可以不带纸而必须带手机,吃饭可以不吃菜而必须看手机。建阳想起学生时代总是带着一本书跑来跑去,也是无论吃喝拉撒,于是觉得带着手机跑来跑去似乎也是成熟的标志之一。

建阳可以通过拿钥匙开门的声音,辨别下一个进屋的人是谁。

“人家都在猛开单,你还有心思吃饭!” 胡达推门而入,也拎着打包的午饭,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我觉得我一直在休息。”建阳把桌子上自己吃过饭的地方重新收拾出来。

“吃过饭准备干嘛,午休不?”胡达把饭菜放到建阳刚刚吃饭的地方,掏出烟递给建阳一只,给自己点上,往沙发上一靠。

建阳脸朝上,“啵啵”地吐着烟圈,一只手支着身子,目光似乎空无一物。

胡达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建阳把烟灰弹在地板上,看了下手机,屏幕显示十二点三十分,然后解锁,继续看电视剧。两天来,天气阴冷,招待的客户不多,建阳大把时间看了将近30集电视剧:男主角一共吻了三个女人,和其中两个人上过床,其中一个女人和另外一个男人保持着一起喝咖啡看电影的习惯。

“今天没客户,我下午不去店里了。”

“去不去都一样。” 胡达嘴上叼着烟,眼睛看着手机屏幕,被烟熏得微微眯起,说话间烟灰掉落下来。

“如果你谈论他,你必将失去它。这笨女人怎么就不明白呢,明明要自己足够美足够漂亮才能拴住男人,却偏偏去变成泼妇缠住他,整天对他叨叨叨,你说,这是不是傻女人?” 建阳气急败坏地着手机屏幕一通乱说,看了一眼胡达。

胡达两眼注视着手机屏幕,在沙发上坐坐直。饭和菜原封未动的放在桌上,嘴巴上的烟换了一根:

“美女啊,谁都喜欢。”

建阳站起身,拿着手机进了房间。

下午的时光像水一样漫过建阳。他把外套脱掉,然后和衣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外面大路上一直传来车流的嘈杂声,像是磕磕碰碰滚动的时间,让他不时想起此刻是周二。他像沉在湖底的人一样混混沌沌。

闹钟响了,晚上7点——如果没有闹钟,他可以睡到第二天早上。闹钟响起《十万嬉皮》,就像黑暗中另一个自己在对着他数落批评,唱着让他感觉痛苦的歌曲:大梦一场,董二千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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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已经全黑了,窗外的车流声听起来似乎比白天更加汹涌。他起床洗了把脸,打开客厅和厨房的灯,看了下宿舍里没有其他人。无论是认真工作还是装出认真工作的样子,这点他都不擅长。不过到了晚上属于他自己的时间的时候,他总会身体紧绷,拳头紧握,和白天有气无力的样子完全相反。他对着墙壁“嘭”地打了一拳,硬硬的,一点也不痛,他确信自己此刻的力量能把屋子拆了,不过他却觉得胸中有些憋闷,觉得这一天白白流逝的时间像沉重的墓碑一样把他压的喘不过气来。他想做点什么。

他走进卧室,把衣柜里的衣服重新拿出来叠整齐,把脏衣服一股脑丢进洗衣机。接下来他擦卧室的地板。他去厨房用一个小桶打了温水,挤了点洗洁精进去,用手在里面搅了搅,又进卫生间找来两条不用的干毛巾,然后提着桶走进卧室。他蹲在地板上,把其中一条毛巾在桶里打湿,另一条毛巾搭在自己肩上。他从墙角一点点往外擦,每一处都要擦上两三遍,把灰尘和油污清除,他用手指裹住毛巾去擦拭劣质木地板之间的连接处。最后他用肩上的干毛巾把地板彻底抹干,把水倒掉,毛巾洗干净晾在卫生间通风处。

他看了一眼更脏更乱的客厅,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支烟,他看着烟雾向四周弥漫,他觉得自己依然有无穷的能量。

一支烟很快抽完,他站了起来,定了一会后走到门边把客厅的灯熄灭,又回沙发坐好,重新点燃一支烟。借着打火机微弱的火光,门把手冰冷的发亮。

他被黑暗包裹,手上的烟越来越短,在明明灭灭的烟头火光中,他觉得周围的黑暗越来越深,越来越密,他即将被彻头彻尾的黑暗包裹。

他猛的抽了一口,然后把烟在桌子上摁灭。抹黑走进卧室,从衣柜里拿出刚刚叠好的运动衣,穿上从床底翻出出来的跑步鞋,穿上鞋子的时候他想到当初买它的情景。那时候还在读书,跑步只是他众多兴趣中的一个。他在一排货架上众多运动鞋中感觉到一个隐隐发光的东西,黑色的帆布鞋帮,红色的气垫鞋底,他小心谨慎的像售货员询问它的价格的时候,仿佛在做一个赌注。当天晚上他第一次穿着轻便的新鞋子跑步,5公里跑进了25分钟,是他从高中开始跑步以来的最好记录。他跑的时候,觉得两只脚很轻易的就可以抬起来,好像脚上穿着两朵云。他这会决定去附近大学校园的操场跑步,然后回来路上顺便打包一份青椒肉丝。

他带上手机,没有耳机线,就用大音量放起自己喜欢的歌。门把手冰凉,外面空气冷嗖嗖的。他一出电梯就跑起来,脚下轻快,虎虎生风,耳边传来若隐若现的歌唱声:

我爱的人轻声细语,可以乘着云彩飘荡……

该原创内容来自公众号:四格文学 (sigewe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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