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岛芳子的八字
1916年3月23日,故宫东路临街的宫门被推开了,宫门久不开启,门轴发出沉重刺耳的嘎吱声。宽阔的宫院人迹罕至,雨道已长出荒草。角道尽头是主体建筑物,大政殿居正中,东西两侧各有5个方形亭子,八字排开,叫十王亭。东侧自南向北依次排开的是:正蓝旗亭、镶白旗亭、正白旗亭、镶黄旗亭、左翼王亭。西侧依次排开的是:镶蓝旗亭、镶红旗亭、正红旗亭、正黄旗亭、右翼王亭。

在这充满肃杀气氛的宫阙里,走进来三个人:一个是仍留着发辫的50岁的男人,领着一个清秀的10岁的少女,另一位是个50岁左右,身着日本和服、手拿一柄短军刀的日本浪人,他叫川岛浪速。那少女叫金璧辉,领着少女的是她的父亲肃亲王善煮。这三个人走到镇白旗亭前时,善煮站住对川岛说道:“川岛先生,请您先到殿内坐着,我要对小女说点家事。”

川岛浪速挺肚撇嘴走进大政殿。金璧辉好奇地问:“阿玛,这是啥地界?带我来这干嘛?”
善者指点眼前的宫殿群,说:“阿玛今天带你到这儿,是有最要紧的事情要对你讲啊!你好好看看!这是盛京的紫禁城啊!咱大清建国,定都盛京!最先建成的就是这东路宫阙。你看这大政殿,咱们的世祖顺治爷就是在这大政殿行登基大典的,然后率领我八旗雄兵杀进山海关,夺了大明的天下!你再看这十座亭子,这是十王亭,前面那两个是蒙古左右翼王亭,这八个是咱满洲八旗的八个旗王的亭子,你面前的这座亭子,就是咱镶白旗王的亭子!”

金壁辉跑进亭子,抱着柱子转圈,欢声道:“阿玛!咱家是镶白旗,阿玛是肃亲王,这亭子不就是咱家的吗?”
善者点了点头,道:“对!这亭子就是咱家的!阿玛今天带你到这儿来,就是要告诉你,这满洲是我大清的隆兴之地!这盛京是我八旗警师攻关的地方!咱们黄带子宗亲早就结成了宗社党,现在就要在这满洲兴兵立国!杀进关内!振兴我大清圣朝为期不远了!跟阿玛来!”
善着拉着金壁辉进了大政殿。川岛浪速跪坐在大殿正中的龙座才上,胸前双手挂着军刀,脸紧绷着。善者将金壁辉拉到川岛面前,道:“壁辉儿!在你一岁的时候,阿玛就把你送给了川岛先生,是川岛先生把你抚养长大的。今天,我让你在咱们老祖宗的隆兴宝殿之上,举行这个典礼,拜川岛先生为义父!今生今世孝敬义父,听从义父教导!跪下!给义父磕头!”
金壁辉先是发愣,接着喊道:“不,我不愿意!”
她转身飞快跑出大政殿,一直跑到镶白旗王亭内,善者追到旗王亭,看着孩子光彩四射的脸庞,想着孩子到底不知道大人的国仇家恨,当下耐心地哄道:“你听阿玛跟你说,这十来年,你不都是跟着川岛来着的吗?你跟着川岛多好啊!你会说日本话啦,又学会了跳舞、骑马、滑冰,他还要教你开汽车、开飞机哪!中国哪有飞机呀,不得上日本才有吗……”
金壁辉闻言喜滋滋地说:“我喜欢开汽车,更喜欢飞到天上去,可我不喜欢日本!女人在日本受欺负!开一回门,里外都得跪两回。

饭菜生不生熟不熟的,就一丁点儿都吃不饱!我更不喜欢川岛,他凭什么当我阿玛?我阿玛是王爷!他只是个臭三等翻译,我讨厌小日本!诿寇……”
善者看见川岛浪速的脸上不置可否,当下上前,狠抽了她一记耳光。金壁辉眼泪流了下来,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她长这么大,从来都是被人千宠万爱,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跟着便痛哭起来,道:“阿玛!你打我!阿玛你为什么打我呀……”
善着抱住女儿,硬咽着嗓子,道:“孩子,你不知道阿玛的心……有多苦啊!皇上逊位那会儿,我真是不想活了!要不是皇室宗亲结成了宗社党,日本国的军部又答应帮咱复兴大清,阿玛活不到今天!阿玛这把老骨头能落个什么下场,阿玛就指望你啦!川岛浪速喜欢你,他要培养你在中国做惊天动地的事情,你就认他这个干爹吧。
川岛他们这些日本浪人,是和日本军部勾结着的,咱们要多少军火他就能给咱多少军火!他们还认识了蒙古的好几位王爷。有了蒙古骑兵加上日本帮咱在大连租界成立的勤王军,在节骨眼儿上日本也会出兵!咱先在这建立个满蒙王国,然后就跟太祖爷老罕王一样,举兵杀进关去!夺回我大清天下!北京的紫禁城要比这大上十倍、百倍!到那时你就住在北京紫禁城里,你的权威就跟慈槽太后一样大!因为这天下是咱打下来的!你也每顿吃一百个菜,前呼后应侍候你,天下人都怕你!你叫谁活谁才能活!你叫谁死谁就得死!你喜欢不喜欢?”
金壁辉听得朦朦胧胧,阿玛说的这些,她全听不懂,她只知道阿玛很伤心,阿玛伤心的时候,求什么,她便答应什么,当下咬住自己的小指头道:“喜欢!”
于是,善着拉着女儿走进大政殿,川岛浪速仍坐在龙座上。善着将女儿拉到川岛浪速座前:“那就听阿玛的话!跪下硫头!叫……”

川岛浪速中国话很好,此时他露出一脸慈祥又有点生硬的笑容,指着自己的鼻子说:“叫父亲!”
金壁辉抬头看了川岛浪速好一会儿,觉得他不像是个坏人,又看了阿玛一眼,只见阿玛脸上露出殷切的表情,当下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小声地喊了一声“父亲”。
川岛浪速非常满意,眯上眼睛,道:“从现在起,你的名字就叫川岛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