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脸吃饭的八字

那天外出办完事，我径直来到一家美容医院。这是我蓄谋已久做出的决定。

前段时间，见到几个老友老同事，我惊讶地发现她们都变美变年轻了，这让我的内心有说不出的滋味，而比她们还略微年轻那么一丢丢的我，脸上的皱纹能环绕地球一圈，眼袋比眼睛大，腰围大过身长，眉毛稀疏又散淡，泪沟已经能当蓄水池……总之，惨不忍睹，老得不像样，有必要面诊一次。我内心的想法是咬咬牙跺跺脚花点钱出点血，通过微整去掉几个可恶的老相，还我青春年少。

美容院的大厅灯火辉煌，人员进进出出。我将头盔往下压了压，口罩向上移了移，我担心遇到熟人。看来想通过整容变美的人不止我一人。我这样安慰忐忑的心。前台的一个女孩热情接待了我，简单填了一张表后叫我稍等。没多久，一吴姓女子将我迎进她的办公室。我这才肯摘下头盔和口罩，在她桌边一方凳上坐下来。

我一眼就看出吴医生的双眼皮是后天割出来的，眉毛是精心纹过的。我想起前台的那个女孩子的眼睛也动过刀子。吴医生笑盈盈地问我想做什么？我告诉她想做眼袋。然后咨询一个又一个问题：如何做眼袋，有没有风险，手术后要不要在家休息，做过后眼袋多久重新长出来等等。

吴医生很热诚也很有耐心。她仔细端详我好一会，然后递给我一面圆镜子叫我对着镜子照一照。

我一贯来缺乏自信，在大众场合不敢揽镜自照，面对一陌生人也不大好意思审视自己的脸。

这面镜子让我想起贾瑞。贾瑞死之前就是照了两个道士给的“风月宝鉴”——这是个正反面都能照人的镜子，道士一再强调千万不能照正面，只照背面。可贾瑞不肯听道士的话，镜子反面是个骷髅，正面是凤姐在向他招手，贾瑞哪里抵抗得住，多次进镜子与凤姐云雨，最终虚弱的身子暴毙身亡。这镜子为警幻仙姑所制，专治邪思妄动之症。贾瑞，一个无钱无势之人居然爱上一手遮天的王熙凤，太不自量力了，他是罪有应得。而我想通过美容院的手术刀将老汪整成小汪，不知算不算邪思妄动？

吴医生一面回答我的问题，一面向我展示手机里面的各成功类案例，并告知我许多秘密，原来许多整容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这令我心动不已。我和吴医生聊得甚欢。我请求她摘下口罩，我想目睹她的芳容。结果她拒绝了，说目前正在做换肤，皮肤不能示人。她很自信地告诉我她不丑，只是想更美，并翻出手机里面的照片予以佐证。

吴医生建议我先做眼袋，再纹眉，再根据需要做其他的。接下来，我问到费用。这也是最关键的问题。吴医生拿着笔在纸上一笔一笔记着，又一笔一笔算着，在左折右惠后最终算出来的价格是六千多元。我听了咂舌，沸腾的心一下冷却下来，找个理由结束了面诊。

出来的时候，夜色弥漫开来，我和我的电动车冲进暮色之中。正是下班的高峰，路上车流人流，行色匆匆。没人在意电动车驮着的是老汪还是小汪，是美女还是丑鬼。

我盘算着，六千多元，可以买许多箱牛奶，可以买好几套漂亮的服装，最主要的是不排除手术的风险，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如果报道汪某某猝死在某美容院的手术台上，那可是天大的笑话，我可不想制造耸人听闻的新闻，还是做个吃瓜群众。再者我看吴医生做出来的双眼皮，不自然，眼睛是显大了但并不好看，就像钱钟书说的许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讲的大话，大而无当；我心里闪出不少女人纹过的眉并未起到画龙点睛之笔；娱乐圈是个靠脸吃饭的地方，很多女明星都在自己的脸上下功夫，又是打针又是开眼角，结果却把脸整的不成样子，还不如不动刀子的脸好看，50岁的央视主持人海霞，即使化了高端的妆容，也遮掩不了岁月的痕迹。有的女人为了抵抗衰老，不生孩子，或生了孩子不哺乳，我还看过外国一女子，为了不长皱纹，一辈子没笑过，这要失去多少快乐啊！

放下邪思妄动之念！一次面诊，感悟深深。

想着想着，肚子咕咕叫了。老汪老矣，尚能饭否？回家！回家！我家的饭在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