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都五行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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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瓷被誉为“五行交融”的艺术,这种交融在柴窑中体现得淋漓尽致,随着景德镇对传统制瓷柴窑烧成技艺的重视,渐渐淡出人们视线的柴窑,又重新进入人们的视野。在柴窑中“看火”是在柴窑烧制阶段最关键的事,因此烧窑的师傅被称为烧制柴窑的“总工程师”,用行内的话说就是“把桩师傅”。

冯上论介绍柴窑瓷器
走在错落有致的景德镇昌南古镇小巷,虽不见百年前巷弄里的熙攘人群,但近几年的修缮已然让这里砖瓦明晰。这里坐落着一座历史悠久的柴窑———徐家窑,是非物质文化遗产柴窑烧成技艺传承人冯上论守护50多年的地方,如今他还在那里工作。
从窑工到把桩师傅
冯上论生于一个陶瓷世家。祖父那一代在回家务农之余,会到景德镇来工作并学习柴窑制瓷,就这样把烧窑技艺传了下来。由于家中兄弟姐妹众多,为了减轻家中的负担,在1971年,年仅13岁的冯上论开始跟随父亲到景德镇第一家国营瓷厂———建国瓷厂当学徒。冯上论的几个兄弟虽不是从事烧窑技艺,但却从事着陶瓷相关的行业。

冯上论在窑中工作 。(冯上论提供)
柴窑虽说是一把火的烧制技术,但准备工作却全都马虎不得。点火前,要把装满待烧瓷器的匣钵一个个地摞进窑中。那时的冯上论个子小,体力经常吃不消。装满瓷器的匣钵很重,摞到高处的时候,更是要费上一番力气。就这样,冯上论每天十六七个小时都是在窑中度过的。
建窑、装窑、添柴、开窑……冯上论每个工种都做过,正是因为这些工种都接触过,让他对柴窑的感知更加深刻。改革开放之初,他也曾想过要出去闯荡做些其他的事业,但是,父亲对柴窑技艺的执着和厂领导的看重,最终冯上论决定沉下心来坚持做柴窑的烧制。他跟着父亲做一伕半,也就是做些零碎事,比如提水、接坯、打杂等。后来就做了二伕半,主要是烧下半夜,上半夜是轮流烧。领着每个月18块钱的学徒工资(后来加到了24元),冯上论一干就是10年。10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足以让他在这个行业中摸出一些门道。
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接触柴窑言传身教是一个方面,更多的还是要靠自己去领悟,去琢磨。每三天烧一次窑,每一年冯上论可以在窑前练习100多次,他也十分珍惜这些机会。十年如一日,最终冯上论以优异的烧窑技术入选到古窑瓷厂工作,并凭借每天十几个小时的实践经验,从基层工人做到了把桩师傅。
冯上论告诉记者,他们父子二人见证了古窑的破草开荒,从景兴瓷厂拆了两座柴窑房复建了一座柴窑房,新建了窑巢。“我参与了古窑柴窑的基建工作及窑巢的砌筑工作,后来就一直在古窑烧柴窑,直至做到把桩。”在当时,从窑里的底层一直做到顶层是很难的,都是凭本事上去的,没有后门开之说,更没有谁送给你人情,因为把桩只有一人,能力十分重要。把桩师傅都是一步步做上来的,其间还要身体过硬,脑子要灵活,善于动脑筋。
几十个人力、几百件待烧瓷器、几万斤马尾松柴,这种传统的烧窑技术成本高且温度不易控制,烧制的风险很大。满窑的时候,匣钵没有摞好,会全部倒塌下来;温度过高,瓷器就化在了匣钵里面;温度过低,釉面的效果则无法被烧制出来。早在当学徒的时候,冯上论就目睹过烧窑失败时候的情形。
在古窑瓷厂刚刚担任把桩师傅的时候,冯上论也会睡不着觉。不论是国家出资烧制,还是私人作坊,他知道,烧柴窑既是体力劳动,也是脑力劳动。他说:“要考虑别人的感受,看看到底是不是我的问题,还是哪方面的质量出了问题。假如匣钵不好,就要联系厂家。”如果是烧窑中的哪个方面没有注意到,冯上论就会反思烧窑的问题出在哪里。烧窑的经验不是一蹴而就的,它是通过长期的积累沉淀出来的。
泥与火的碰撞
景德镇柴窑烧成技艺已有千年历史,被许多人称为是泥与火的碰撞。据了解,柴窑构造比较复杂,以松柴为燃料,发展到现在更是要求要以松柴中好的马尾松为燃料,火焰清净,不含硫磺,油质感强,对瓷器呈色有利。同时适应颜色釉、青花等多品种的烧成,在我国陶瓷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柴窑烧制的产品被视为珍品,享誉中外。

冯上论在介绍徐家窑
柴窑讲究的是“一满二烧三熄火”。一满,是指将瓷器放进匣钵里,并按每种器型、胎质的特性安排在窑的不同位置,柴窑和现代窑最大的不同,在于入柴口只有一个,所以窑洞前后、上下位置是有温差的。这本来是劣势,但古人巧妙地利用这种劣势,在同一个窑炉里面烧制不同的器型和色釉,合理搭配,竟形成了“入窑一色,出窑万彩”的效果。二烧,指的是烧火的过程,匣钵码进去之后,就要封门了,所以温度的调节全靠眼睛观察。柴窑在烧制时,里面的最高温度能达到1330至1350摄氏度左右。“烧到高温时,周围一定要保持肃静,因为要靠耳朵来听风流动的声音和柴火的声音。”冯上论说。
窑烧得好不好主要看把桩师傅,在烧窑领域,人们将把桩师傅形象地比喻为“总工程师”,可见把桩师傅在烧窑过程中的地位,是多么重要。每一次从点火到烧制结束,需要经历20-30个小时。每个工位上的师傅可以轮班,但是作为把桩师傅,冯上论要一直守在那里,保证烧火温度的稳定。
出窑后的柴窑瓷釉面肥润,就像婴儿肌肤。窑变釉变化多端,生命力无限。柴窑的烧制时间有时长达30多个小时,如文火煮粥,慢火精工,让釉入骨。另外,柴窑窑内地面上铺的矿石,因高温烧制时矿物质向上蒸发,这种接地气使瓷器更有灵性。一件完美的柴窑瓷可谓是土、火、柴、窑相的艺术结晶。冯上论说,即使干这一行这么多年,但每一次开窑后的惊喜感并没有随时间流逝,这种柴窑内的神秘感,始终让他魂牵梦萦。
冯上论告诉记者,把桩师傅们在长期实践中,总结了很多掌握窑温的经验,比如吐口水,也就是到窑棚上往火孔里吐一口痰,当这口痰和窑弄内的火产生了什么反应,就说明窑温达到了什么程度。比如,当这口痰吐下去立马会和火色融为一体,也就是火像流水一样的,说明还没有达到歇火的温度;如果吐下去,这口痰根本落不下脚(站不稳)立即被吞掉了,那么说明窑烧熟了,可以歇火了。当然,还有其他配合手段,比如看照子(瓷片)。烧柴窑的土办法总结起来基本就是一看(看火),二吐(吐痰),三试(试照子)。这些都是把桩师傅们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经验之谈,说是土办法但里面还是有科学依据在里面,在早期不一定学过物理、化学的把桩师傅们,其实早就已经熟练地在窑中运用起了这些知识。
50多年练出的“感觉”
由清代蓝浦著、弟子郑廷桂增补的《景德镇陶录》中这样评价柴窑:“滋润细媚,有细纹,精致色异,为诸窑之冠。”虽然前人不曾见过现代烧窑之法的作品,但是柴窑与其他方式烧制出来的瓷器,冯上论一眼就可以辨别出来。就像是柴窑烧制过程中的判断,他说很难讲清,但是多少年经验积累的“感觉”是精确的。

冯上论烧制的柴窑瓷器
按照景德镇的传统,瓷器烧坏了,烧窑的是没有责任的,只是做坯的认倒霉。不管坯做得如何好,装饰得如何精彩,只要一把火没有烧好,一切就前功尽弃。而这把火烧得如何,就靠把桩师傅的指挥了。在过去没有测温仪器的年代,全凭把桩师傅的眼睛判断,这种全凭直觉的判断能力,是长期积累的经验,这种积累有的是一代两代,甚至是几代相传的。所以过去景德镇有一句老话,叫做“十年可以出一个状元,但十年出不了一个把桩师傅”。50多年的柴窑烧制经验,冯上论这种无法言达的“感觉”总让他心中有数。
因为传统,所以技艺中精髓之处无法像工业时代那样去量化、去复制。非遗就是这样以人为载体,这样的“原始”,最贴近生活,它是百姓用自己的双手和心灵创造出来的。传承的工艺用有限的生命贯连着无限的情感共生,是无可替代的情感归属,这也是景德镇陶瓷的魅力所在。
制瓷业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张名片,拉坯、利坯、施釉,每个环节都有手艺优秀的工匠,但是有几十年柴窑烧制经验的工匠还相对稀缺。对于冯上论来说,非遗不是什么独家秘籍,传统的手艺能够传下去,只要有年轻人想学习,他都会教。搬匣钵满窑、熬夜添柴看火……冯上论带着学生们亲力亲为。他说,只有这样才能积累到真正的柴窑烧制技术。能吃苦是学成这门技艺最基本的要求。
如今已经66岁的冯上论,即使已经退休了,但他仍旧在柴窑圈子里奔走着,如果有瓷器公司或者私人作坊需要建造自己的柴窑,冯上论还是会不辞辛苦地去当地帮忙设计或者参与烧制,给柴窑的质量把关。冯上论在接受采访时笑着说,他第二天(4月8日)便要到外地去给人看看柴窑。
“我们做柴窑,是为了更好地传承、开拓、创新、发展柴窑烧成这一门技艺,给后辈人了解制瓷历史时候以更直接的体验。也希望在保护柴窑的道路上,众人添柴,让这窑火烧得更旺。” 冯上论说,这是他一直坚守柴窑的初心。
从石到泥,从泥到坯,从坯到瓷,景德镇瓷器“过手七十二,方可成器”,正如《陶歌》所写的“武德年称假玉器,即今真玉未为奇;寻常工作经千指,物力艰难那得知”。一件柴窑瓷经历了怎样的琢磨和造化,才能以其绝美身姿打动了无数人,景德镇的制瓷匠人们把所有这些外人想不到的细节和难点,都藏在了背后,烧在了瓷里,这些瓷器是有故事,有情感的。
冯上论目前已经烧柴窑3000多次,坚守窑洞50多年。当记者问起他有没有特别想分享的故事,他只是把这些个中滋味都归于平常的生活片段了,这大概是一个非遗工匠平凡却不平庸的自白了。
(来源:瓷都晚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