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老爷子请人批了下八字的信息

参考资料：蒙面双鼎

壹

。。与平江路相隔不远的大儒巷六号是座老宅，叫丁宅。这座老宅晚清民国时期的主人名叫丁春之。丁春之在清末曾经担任山西定襄县知县，辛亥革命后回到苏州投身实业，是苏州早期民族资本家的代表之一。

。。1920年，丁春之与宋友裴、程志范等人发起集资30万元，筹创了苏州电气公司，在枣市街建设发电厂，并在观前街上设了事务所。丁春之被推选为协理，但实际上总揽丁家老宅建厂大权。他每天早出晚归，勤俭治厂，并虚心向工程师学习电气知识。在丁春之的带领下，苏州电气公司很快建成了一座较具规模的发电厂。由于这个发电厂输出的电力强劲，由它点燃的灯光特别明亮，使得日资电灯公司的电黯然失色。再加上爱国热忱的推动，苏州工商各界全部改用苏州电气公司的电，苏州电气公司也逐渐成为苏州最大的发电厂。

。。和苏州的很多老宅一样，丁宅的建筑结构严整，建筑内的装饰颇为讲究。当年，整座丁宅南到大儒巷，北抵南显子巷，前后深达七进，从南到北依次是门厅、轿厅、大厅和四进楼厅。岁月流转，世事变迁，如今丁宅留存的只有四进楼厅和东路的一些附属建筑，藏身于长发商厦主楼等现代楼宇之间。

。。为了保护古建筑以及配合发展的需要，2011年，苏州市政府决定将这座原在大儒巷6号的丁宅向东移至紧邻平江路的大儒巷54号，9月26日，丁宅移建工程举行了奠基仪式。

。。丁春之育有二女，长女叫丁燮柔，嫁给了潘祖同的孙子潘博山（潘承厚）；次女名叫丁素珍，生于1906年。此女子虽说读书不多，但长得小家碧玉落落大方，出落得婷婷玉立，关键是骨子里那股韧劲颇有其父之风，深得丁春之的喜爱。当丁春之事业有成，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之时，丁素珍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亲事是早就许给近邻潘祖年的孙子潘承镜。潘承镜和潘博山是堂兄弟，丁燮柔、丁素珍是亲姐妹，这嫁过去以后称姐妹还是妯娌呢？古代婚姻有时候很有意思。

。。丁春之的二个女儿都选择嫁给了潘家，因为当时潘家是大户人家，书香门第，虽说没落了些，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家业及文化底蕴都还在，远强于一般普通人家。潘、丁二家是前门对着后门的近邻，又都是大户人家，早在四个孩子还穿着开裆裤在一起玩时就结下了这桩亲事。

。。长女丁燮柔和女婿潘博山同龄，都是生于1904年，成婚于1921年。潘博山虽出自诗书人家，却很有经商才能，他不仅振兴了潘家已有两百年历史之久的酱园店生意，还入股了岳父的电气公司。

。。丁春之虽说每天忙于公务，但女儿的婚事一直搁在心里。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1923年，以老辈人的说法，丁素珍已经十八岁，到了婚嫁之年。

。。中国古时传统婚姻仪式历来讲究“六礼”，清代“六礼”衍化为“请庚、探问、请期、送盘、妆奁、迎要”六道程序。其中，需要落于纸上的，有“请庚”和“请期”。“请庚”为请“八字”，即男家与女家，互相留下对方的生辰八字，请人测算是否相合后留下的凭证“请期”则是请人测算、挑选适宜举行各项结婚仪式的吉日良辰规矩、禁忌。这二种事项的内容一般也要写在红纸上，由男家主动提出来告知女家，征得女方同意后才可执行。

。。关于丁素珍的婚事，潘、丁二家早就请庚过了，接下来就是请期。丁家是女方，不能主动，只能暗示着把意思告诉给媒婆。媒婆也容易，打小的娃娃亲，这当媒婆的只是过过场子，没有更多的费神事。媒婆进了潘家门，也不能明说，得顾及女方面子，闲聊几句再扯到嫁娶之事上。潘祖年一听，觉得是该给孙子潘承镜完婚了，于是让媒婆去丁家讨个口信。媒婆心里就笑了，但还不能说丁家已经同意，得继续假戏真做告门而出。这些都是礼数，是规矩，乱不得。

。。过来二日，媒婆再次登门，笑嘻嘻地带信到，让潘老爷子请人挑日子。挑定日子，写在红贴子上让媒婆送过去。丁家看过日子没问题，婚期就算定下了。

。。定下日子，女方就得着手准备嫁妆了，俗称“妆奁”。丁家是大户，有钱人家，这事不得马虎。先请木匠上门，大八件、小八件样样置齐，像脸盆啊、澡盆啊、衣箱啊、梳妆盒、马桶啊等等，日常生活用具都得置上。再讲究一些，还得配上书画案、琴几、乐案等。准备完这些后再准备衣饰，：六身单、六身夹、六身棉、六身外衣、六身内衣，外带被褥和绸缎料子，都得备上。备得越多，越是娘家面子大。这和现在人结婚时娘家给的冰箱、彩电、洗衣机、轿车等等嫁妆是一样的，换物不少礼。具体给多少，得看家庭经济实力，没有标准。有钱的送套房，没钱的买床被子，同样都是嫁女儿。

。。潘家将大婚定在冬闲之际，丁家也认为这是好日子，吉日吉时吉新人，于是整个潘府热闹非凡，上上下下都在准备大婚。潘府非寻常人家，婚娶不能随便行事，得隆重而热闹。府上添孙媳妇了，不只是添个人那么简单，而是添个家庭，要面临着以后生娃过日子，所以生活用具得添置些。然后就是洞房的布置，新的牡丹花被褥、海棠花床单、新纱帐子、鸳鸯枕头……与新家具配套着，整个都透 着新气。

。。娶亲的日子临近时，买肉鱼、买素菜，请厨子，买鞭炮，挂灯笼、贴对联，贴喜字，请吹打班子，请记帐先生、婚礼主持、帮忙打杂的，铺红毡，扫洞房、铺新人床、挂喜帐……

。。正式娶亲的日子是三天，步骤是：抬嫁妆、迎新人、回门。

。。首日一早，男方家派人去女方家抬嫁妆，红抬杆、红箱子、红带子，凡是相关的物品上都要见红和大喜字。去的人数也讲究，得逢双，不能逢单，人员多少不定，得看需要。为了热闹起见，潘家派了几十号人前去。虽说前门后院的，但不能抄近路，得绕开了走，沿着巷口大路绕到丁家。一路上鞭炮齐鸣，热热闹闹，街头巷尾站满了看热闹的邻居，都羡慕着大户人家婚礼的捧场。

。。嫁妆抬回后最热闹的就是晚上的喜宴了。吹打的人员也齐了，整八个人，算是大规模大手笔。几进前堂、后屋都摆满了酒席。远来亲戚，近邻好友，欢聚一堂，划拳拼酒煞是闹腾，一直要折腾到夜里十点过后。

。。喝完酒，走的走，醉的醉，睡的睡，都踏实安静了，唯有新郎官潘承镜睡不着，想着明晚就能拥着美人心里头那兴奋劲无法形容，只有自己在床上辗转着折腾自己。虽说打小与新娘一起长大，但也只是彼此熟悉而已，暗地里手都没位过，更别说有啥进一步的动作了。辗转到公鸡打鸣时分，潘承镜才恍恍惚惚地睡去。刚睡不久，就被咚咚咚的敲门声给吵醒了。他睁开眼睛刚要发作，一眼望着房间里的红烛台便明白过来，赶紧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匆忙忙用过早饭，两乘花轿，八个跟随人员，八个吹打手，一行人在劈哩叭啦的炮竹声和吹打乐声中出门了，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气，仿佛是自己娶亲。一乘轿里坐着新郎，另一乘是空轿。两家隔得太近，潘家鞭炮一响，丁家便知来迎亲了。

。。再看新娘在房间里端坐着，一大堆妇女侍候着：有给新娘梳头的，有换衣的，穿鞋袜的，擦脂抹粉的，也有陪着她啦呱的……几个时辰摆弄下来，妆整好了，等待花轿到来。

。。花轿同样也是绕着巷子走了一大圈后停在丁家大门口。办事的人候在大门口接待，把来人请进家，茶点招待着。

。。不是刚在潘家吃过的吗？怎么又吃上了？呵，这是礼节。

。。众人吃着点心喝着茶，有说有笑的。新娘丁素珍的娘领着她向祖宗灵位行告别礼，告诉祖宗，女儿要嫁到某某人家去当媳妇了，让祖宗保佑她一生平安，家庭幸福美满，子孙满堂……告别完祖宗灵位，母女俩拥抱着哭起来，七大姑八大姨的那些亲戚和邻居都围在边上劝。这也是种风俗习惯，叫“哭嫁”，少不得。哭完了，临上轿时，丁素珍的娘对女儿又是一番千叮嘱万交待，教训女儿要有规矩，进了婆家门就不能像在自家一样任性了，要孝敬公婆，体贴丈夫。再往下就是说些吉利的话，四季平安啊，早报喜啊等等。一通罗嗦完，一身红嫁衣的、头披红盖头的新娘上了轿。同样是鸣炮敲锣，鞭炮齐鸣，锣鼓喧天，唢呐欢唱。花轿起身，队伍又增加了送亲人员，更加欢天喜地、热闹非凡。

。。宝塔花轿颤悠悠地到达潘家大门口，媒婆上前掀开轿帘，伸出手笑眯眯地将新娘扶出轿来，只见新娘从头到脚一身红。新娘下得轿来，两个年轻女子上前搀扶着踩着红毯子往前走。到达门槛儿，有堆小火烧着正旺，新娘大步跨了过去。边上一个掌礼者扯着嗓子喊上了，“跨火烟，生男孙”、“良辰吉日跨火烟，金童玉女来结婚，天长地久永相爱，五男二女介乾坤！”喊得是句句有力，底气十足那喊声不大不行，否则很快就会没人鼓乐声中没了声息。

。。婚礼自是高潮迭起，闹哄哄中狂飙着喜悦。庭院里，张灯结彩，人头攒动。大厅正中悬挂着象征夫妻百年好合的和合二仙的大画像，两侧柱子上贴的都是“并蒂莲”相关的婚庆对联；八仙桌后的大条案上供品齐备，一对大红烛高高点亮，果盘里盛满枣子、花生、桂圆、胡桃等，象征着“早生贵子”、“和和气气”、“团团圆圆”。

。。掌礼先生一声令下，拜堂开始，鼓乐再次欢腾。新郎和新娘分别由伴郎和伴娘扶着，听着掌礼的口令，“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三拜之后送人洞房。掌礼的又喊上了，“新娘入新房，成对又成双。夫妻永相爱，偕老到百年。”再看洞房，全套的苏式崭新家具，做工考究，件件是精雕细作，桌帏苏绣琳琅满目。新郎新娘进人洞房后，新娘端坐床沿边一动不动，这叫坐坐富贵。媒婆将一截红皮甘蔗递给新郎官，示意他挑红盖头。新郎自是喜滋滋接过甘蔗，挑了红盖头。新娘从后边绾着发髻，左右都插着头饰，粉脸红唇，说多好看就有多好看。几个女子以谷豆花果撒帐，驱邪和祝福。众人起哄着，让新郎新娘饮合卺酒。

。。饮过合卺酒就表示夫妻俩从此以后患难与共，富贵共享，不离不弃，共同操家置业。到这时，婚礼的高潮部分才算过去。接下来就是宾客们敞开肚子豪饮了，喝得多醉都不碍事，喜庆不是。

。。到这里，婚礼还未结束，要等到第三日回过门才算终了。此事在此不表，免得太啰嗦。

贰

。。丁素珍过门后，夫妻恩爱，孝敬太公太婆，尽守孙媳的职责。唯一不足之事就是丈夫潘承镜身体很糟糕，病恹恹的，医治不好。婚后三个月左右，潘承镜医治无效而亡。新婚丧夫，丁素珍哭得死来的，太公太婆也是伤心至极。潘家这一支一直香火微弱，潘承镜的死无疑是雪上加霜。

。。太公潘祖年眼瞅着年轻轻的孙媳丁素珍每日以泪洗面守着活寡，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孙媳妇太年轻了，不能让她这么守活寡一辈子，得让她再嫁人。于是，潘祖年就找到丁春之相商。别看丁春之办的是新式企业，但骨子里还是个受传统文化教育的读书人，他的意见是女儿已经嫁过门，就不再是丁家人，而是潘家人，是守是嫁由潘家说了算。丁春之的识大体让潘祖年更感觉愧意，他决定让丁素珍改嫁他人。

。。一天，潘祖年对丁素珍说，“孙媳啊，我帮僚（你）另寻个人家就嫁了哉，不用这么苦守着潘家。”没想到，脾气倔强的丁素珍不干，她冷静地说，“太公，我不再嫁他人，死活都是潘家人，我要侍候您二老百年。”这话让潘祖年很是感动，没想到此大义之语出自年纪轻轻的孙媳之口。

“你有这份孝心就好嘞，但你太年轻，这样守寡下去勿是个事儿。”潘祖年劝说孙媳妇道。

“僚勿说嘞，我不会再嫁咯。”孙媳丁素珍说得斩钉截铁。潘祖年闻言之后又寻思上了，既然如此，那也得有后人，否则孙媳年老体弱之时如何是好？于是，老太公就说了，“你真不愿意再嫁，那是你懂事体，我信得过你，我搭（同）你说，但要立后嗣以备养老送终，这事我替你作主，你说阿好（可好）？”

。。丁素珍未加思索地说，“立嗣关系到潘家香火，此大事太公作主便是。”

。。潘祖年又道，“干脆把你的姓名也改嘞，当是我潘家人，以后潘家家业就由你来继承和打理，阿好？”

。。丁素珍点点头，表示同意。这是份信任，不能推辞。

。。孙媳的孝顺让潘祖年很满意，他微笑着，手捋山羊须，颌首赞许。

。。几日后，丁素珍正式改名为潘达于，不再只是“潘丁氏”。别小看这名字之改，在封建社会可是大事，那时已婚的女子是不唤名字的，都是随夫家姓氏后加上自己原姓氏，这就是名字了。老太公帮孙媳取名“达于”，意思是取“大盂”之谐音。可见，潘祖年是真心待潘达于如同孙女一般了，而且还要她肩负起看宝护宝的重大责任。

。。改完名后，潘祖年又在老房中挑了一个孩子过继到潘达于名下，这孩子叫潘家璟，算是潘祖年的曾孙了。可是这个孩子嗣进不久后天折了。接连发生的家门不幸，让颇为神秘的潘家又蒙上了一层诡异。时人皆传，潘家血脉难继，是因为家藏的青铜器太多、阴气太重所致。街坊邻居们都传得神乎其神，言之凿凿，苏州城里人悄悄议论着：“潘祖荫命中不该有后代，过继来一个死一个，要这么多宝是老鼠给猫攒仓！”这样一来，潘家就笼罩着一层阴霾。可喜的是，潘家人自己不信这些传闻，这才使得大盂鼎和大克鼎没有易主。

。。细数潘家年轻天折的儿孙确实不少，这让很多当代人想不通，以为潘家那么富足，怎么会看不好病呢？事实上并非如此，就拿古代帝王家来说吧，夭折大批后代的王室比比皆是，翻开历史来看，哪朝哪代都有。在位时间越长的皇帝，夭折的子女越多。这是当时的科学医疗技术问题，而非穷与富的问题。新中国成立前，中国人均寿命是35周岁，非常低的一个数字。可以想象在清末民初或更早，人类的寿命是极其不稳定的。2011年8月30日《北京晨报》报道：人类的正常寿命为120岁，而现在我国居民平均寿命为71岁。据了解，目前，世界发达国家和地区平均寿命为76岁。实际上，潘家的人丁零落，并不独独发生在青铜器收藏甲天下的潘祖荫、潘祖年一支的潘家三房。大房、二房、三房在祖字辈之后，都先后失去了直系血脉，不得不从“老四房”过继子嗣。从血缘上来讲，今世的潘氏家族都是“老四房”的后代。再从直接收藏、保管着那些青铜器的潘祖荫和潘祖年来看，分别享年60岁和56岁，在当时已经算得上长寿了。

。。潘家璟天折后，潘家又无后了，因为潘达于的缘故，必须还得过继立嗣，没有选择的余地。于是，潘达于便找到了她的姐姐丁燮柔，希望能将姐姐膝下之子潘家懋过继过来给自己当儿子。姐姐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但说要同姐夫潘博山相商。其实，这过继只是个名份问题，住在一排屋子里，同着一个姓氏，又是一袭血脉。

。。姐夫潘博山是个开明人士，他听媳妇丁燮柔一说就同意了。这边问妥，那边潘达于就去征求老太公潘祖年的意思。都是潘氏一门子孙，老太公当然也没意见，于是挑个吉利的日子，正式行了立嗣之礼。五十来岁的潘祖年就四世同堂了，都是多次过继造成的一种旧社会现象，现在人是不可能存在这种情况的。可惜好景不长，过来没两年，到了1926年，潘祖年就去世了，遗孀祁氏夫人陪着孙媳潘达于支持着家门。而潘祖年的离世，把潘家收藏的总数永远带离了人间，“攀古楼”、“济喜斋”中所藏文物、珍本究竞有多少，有哪些，从此成了不解之谜。

叁

。。此时，潘家还有一个年老的太婆，她是潘祖同的遗霜，深居简出颇有些神秘的妇女，去世于1930年。因为潘祖同没有生育，他的后代也是过继的，到了孙子辈就是丁燮柔的丈夫潘博山兄弟了。

。。潘博山（1904一1943），原名承厚，生于清光绪三十年（1904）十二月十二日。潘博山虽出于诗书人家，却很有经商才能，他不仅振兴了潘家已有两百年历史之久的酱园店生意，并在吴县当地倡组电气公司、垦业银行，抗战初期又在上海创设通惠银行。

。。潘景郑原名承弼，生于光绪三十三年（1907）七月二日。潘博山1943年四十岁病卒。潘景郑则专研国学，受业章太炎、吴梅等大师，学文学词曲。

。。说到这儿，话又得绕回去，不然事情交待得不清楚、不彻底，各位看官可得耐心哦。绕回来说啥呢？说潘家的藏书史，这可是辉煌的一笔，其价值不在双鼎之下。还是从状元潘世恩说起吧。

。。潘世恩有四个儿子，长子潘曾沂积藏有图书数栋，次子曾莹的“小鸥波馆”以收藏书画著名。至于藏书，则要到再下一代的祖字辈才卓然成家，其中最有成就的是潘祖荫的“滂喜斋”，其次是潘祖同的“竹山堂”及潘祖颐的藏书等。

。。潘博山、潘景郑兄弟继承了祖父潘祖同“竹山堂”全部藏书四万卷外，还很留意“三松堂”失散的版本书，曾收回十之二三，其他如曹元忠的“笔经室”、莫棠的“铜进文房”、孙毓修的“小绿天”等旧家藏书，尽为潘氏兄弟所得。1919年，“竹山堂”改名“宝山楼”，已藏书三十万卷，为潘氏藏书之最。苏州潘氏藏书，如果从潘奕隽的藏书楼“三松堂”算起，递传到第六代潘博山、潘景郑昆仲的藏书处“宝山楼”，共藏典籍三十万卷，把潘氏藏书推向了顶峰。私家藏书递传六代，藏书至三十万卷，这在藏书史上，可以说是罕见的。

。。潘氏兄弟在“宝山楼”共同藏书之外，他们又各有所好。潘博山收藏历代尺牍，潘景郑则嗜好石拓及砚。潘博山积二十年所得名人手迹一千余家，上起元代，下迄清末，而以获自无锡沈梧“古华山馆”及陈骥德“吉云居”藏的明末忠贤书翰最多。潘景郑对自己的这位博学的兄长一直是佩服不已。

。。潘祖年在世时，潘博山兄弟俩不敢开口借阅他手中的藏书以及青铜器。当潘祖年去世后，祁氏夫人管家时，潘博山就向太婆借书、借青铜器去研究。当时，因为是一门亲戚，还有孩子过继的这些铁硬关系，祁氏也不好拒绝不借。再说了，妇道人家不懂，原本就没把这些旧书和青铜器看得很重。

。。这些借阅的藏书以及借去研究的彝器大多未再归还。在此，我们不能肯定就说潘博山是变相私心占有，因为潘博山确实是十分喜好古籍典藏，当时他极可能没有贪图这些 青铜珍品旧藏的经济价值所在，何况他的家境要远强于潘达于这房。

。。到了1932年，祁老夫人去世了，潘博山所借之事已经说不清楚。潘达于掌家后，也不好意思向姐夫询问此事，开不了这口。人家孩子都过继给你了，还有啥事比这更重要？而且不只过继了儿子，又过继了一个女儿家到通达于名下、这样潘达于就算是儿女成双了。

。。偌大的庭院，孤儿寡母三人守护着几屋子随时被人窥视的文物财宝，潘达于的压力可想而知。潘达于没有文化，自己没有能力对庞大的藏品进行整理、清点，又不敢借他人之手，她能做的，就是把藏宝的几间屋子尽皆锁闭，至于藏品总数，潘达于终生都不清楚。

。。潘家宅院共有三进，收藏就保存于第二进的“褚礼堂”中。二楼摆放着数量众多的小件青铜器。潘达于当时将青铜器堆放在一个大间里，上面盖上一些旧家具什么的，以掩小偷耳目。字画卷轴典籍堆放在隔厢内。

。。大盂鼎、大克鼎太大了，在所有藏品中是最大的了。潘祖年为这两件鸿宝专门打制了两只大木柜，平时柜门严锁，放置在楼下屋中。看上去和一般的衣柜无异，而外人根本不知里面放的竟是两只旷世宝鼎。鼎里面也乱七八糟地放入一些小的青铜器，充分利用空间珍藏起来。到了潘达于手上，紧藏钥匙，从不示人，就算是孃孃（姑妈）潘树春和姑爷吴湖帆回娘家也难见一回藏品真面目。

。。潘达于这样做的目的，也是在恪守着潘祖年死时他留下“谨守护持，决不示人”的家规。

。。潘家老宅有个怪事，特别容易招雷击。一有大雷雨，总见各处冒着电光。还有一次着火，雷击之下电线着了火。当时的人们不懂得电的原理，都感觉到很是奇怪，以为又是出土铜器惹了神灵。其实，这和潘家藏着许多铜器是有一定的关联，但与神灵肯定无关。潘祖年去世后，潘达于也想整理归类祖上留下的宝器，但无奈自己识字过少，无法详细记录。哪些东西少了根本不知、就算事后发现也不能证明是自己家的，数量庞大的藏品仅凭脑子如何能记得住。后来，潘达于想到了一个办法，她特地请来可靠的摄影师，将全部青铜器逐个拍照，共得三百八十块玻璃底片，现藏于上海博物馆。

。。潘达于越是将宝深藏就越招来各种流言蜚语……

“这家存有出土的东西，克男人哩！”苏州城里人又嘁喊喳喳地说着。这些话都传自那些想占有或是购买这些宝藏者口中。亲戚们劝潘达于赶快卖掉大鼎以保平安，可潘达于却不信这一套。嘴上虽说不信，但潘家还是免不了长期笼罩在不祥的氛围中。没有了男人壮胆，古宅更是草木皆兵，要护住这些宝物谈何容易。身板薄薄，个头不高的她整天闭门不出，一到夜晚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生怕遇上打家劫舍的人。一双牙牙学语的儿女尚小，分担不了任何烦恼。家中里里外外的事都靠潘达于一副柔弱的肩膀承担，一到晚上全家人闻见狗吠都心惊肉跳。

。。你说一家藏有这么多宝贝，而且家中无壮年男人，不招贼惦记是不可能之事。

。。肖家巷里住着一个年轻人，人称“夜猫”。此人是个没落家族的后代，整日游手好闲，抽大烟，逛窑子，从不干正经营生。没钱就去偷，因为身形小，单薄，被人逮着也无还手之力，只有抱头挨揍的份。看在左邻右舍的份上，被盗人家也不往死里揍他，大多只是骂骂而已，有的也出手，但不过重。夜猫这样的人，杀他无肉，剥他无皮，与他太较真没必要，正应了那句古语“烂泥扶不上墙”。

。。对潘家所藏之宝，作为邻居的夜猫早就瞄上了，下手是迟早的事，只是时间问题。潘祖年去世后不久，夜猫就决定行动了。别看潘祖年是个中老年人，但怎么说也是一爷们，活着时也是一震慑。他一死，夜猫就无所忌惮了。

。。那天夜里，夜猫搭着木梯翻进了潘宅、然后把木梯从院外移到院内。借着朦胧的月光，他蹑手蹑脚地摸进了潘宅跑马楼的二层之后，用薄刀挑开了窗户，顺着窗子爬了进去，一切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厢房中，夜猫发现了整房间的青铜器时激动万分，眼看发财 在即，就要梦想成真了！夜猫打开随身带的麻袋，黑暗中摸索着抓起一个个青铜器往里塞，塞了一个又一个，感觉难得来一次，不能亏了自己，得多装些回去，弄不好就没下回了。夜猫太贪，一时忘了自己那单薄的身子骨能扛得动几斤几两。当麻袋塞满时，他才死心。可是当他一起身拎麻袋时才发觉自己犯傻了，根本就拎不动。

。。拎不动的唯一办法就是退出一部分彝器出来，退一个他就伸手去试拎一下，总舍不得多退。想想也是，这到手的银子哪舍得扔下哦。退到勉强能拎起麻袋时，夜猫就不想再退了，他蹲下身子，双手抓住麻袋口往肩上挪，然后吃力地站了起来。

。。借着窗口的月光，夜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肩上的麻袋挪到了窗台上，然后猫着身子爬出了窗框。又把麻袋扛在肩膀上，轻手轻脚地顺着楼道往天井里走。过了天井就是庭院东侧的小花园，翻过小花园的围墙就是巷子。平地上，夜猫勉强还能吃得消那麻袋的重量，当他想把麻袋扛上木梯时就完蛋了，根本办不到。夜猫不死心，试了几次，双腿直发抖。

。。就在这当口，夜猫听到了咳嗽声，这下让他慌了神，把麻袋挪于花圃的一角，顺手从麻袋中抓住一件彝器，粗粗掩藏下麻袋就翻面出了。其实，是夜猫自己吓自己，谁也没发现他这个贼，咳嗽声只是一个老头起夜发出的声响。但是做贼心虚，尤其是夜猫这号不传业的贼，加上自身条件不足，胆子格外小了。这类似于走夜路者，总怀疑有鬼跟着，其实只有风刮动树叶。

。。第二天早上，还是这个咳嗽的老头，也是潘家的佣人，在庭院里无意间发现了这个麻袋，打开看时发现是一袋子青铜器，便报告给了东家。

。。对于这样的小贼，潘家遇过多次，也不敢报案，生怕嚷嚷起来是非更多，引来更多的贼。这些毛贼盗走的只是些小物件，而对于大盂鼎、大克鼎这样的重器，毛贼是拿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