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适合做酒水
自打日本鬼子占领东三省后,华北地区,已成唇亡齿寒,兵临城下之势。在此民族危亡之际,滦河流域有一支号称“华北义军”的绿林人马,准备筹资购买一批军火,扩充实力。以防日本鬼子进关。怎奈这滦河两岸连遭天灾人祸,哀鸿遍野,民不聊生。筹取资金相当困难。为此,军师亲自出马,乔装进了滦洲县城。

滦洲县长赵仲儒自打上任以来,是终日忧心忡忡、愁眉不展。不知真相的人,还以为县长大人是在忧国忧民呢。其实他是在为捞不到银子,难以中饱私囊而苦恼。本指望为官一任,富甲一方呢。不曾想摊上这么个百孔千疮的烂摊子,连点油水也没有。
这一日,他正在滦洲城北门的一个小酒楼上喝闷酒,一个号称“周八卦”的算命人非要缠着给他算一卦不可。县长赵仲儒本是圣人门徒,尊崇的是孔孟之道,一向“敬鬼神而远之”,对这些个旁门左道不感兴趣。可今天,他却宽容的让算命人“周八卦”在他对面坐下来。他既不抽签,也不拆八字。而是手沾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一个“愁”字,让“周八卦”来测。
“周八卦”起身端详了一阵这个“愁”字说:“大丈夫不患无妻,但不可一日无钱。看来官人所愁之事必是‘金钱’二字。”县长赵仲儒听罢苦笑到:“人生在世,谁不为钱而愁?如此测字,哪个不会呀。测字者,得从字体本身揣摩,不能凭空泛泛而言。”
“周八卦”这才落座,一手慢捻胡须,一手用折扇指点着桌面上那个酒水写出的“愁”字说:“正是这个‘愁’字,道出了官人满腹心事。你看,这‘愁’字拆开,便是‘秋’‘心’俩字。‘秋’在‘心’上,说明官人日思夜想,处心积虑的就是一个‘秋’字。‘秋’者,收获也。而‘秋’又属金,素有‘金风未动蝉先觉’一说。可见,官人是在为‘收获’不着‘金钱’而终日忧愁苦闷。官人若肯信我‘周八卦’之言,我定能让您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县长赵仲儒闻言,不由“哈哈”大笑。说:“我让你测字,不过是为取个乐子下酒而已,不想你还酒盅搬家,离了壶的忽悠起我来了。就这么个穷得叮当乱响的地方,还财源广进,日进斗金?”
可“周八卦”却说:“官人所言差矣,俗话说,再穷的地方也有富户。难道您没听说在这滦河两岸素有‘东王西李’一说吗?”
其实,县长赵仲儒早在上任之初,便知晓了滦洲管辖的界内有两大富户。一是河东的王家,家有良田百顷,骡马成群;外有店铺买卖,生意做到了北京、天津卫。可谓是家大业大,手眼通天。另一户是河西的李家,靠开采河金起家。家趁金银万贯,昼夜有人扛着鸟枪洋炮护院。财大气粗,称霸一方。县长赵仲儒到任时,“东王”“西李”都已上门恭送了贺礼,但那不过是面上的礼节而已。人家在心里根本就不尿他这个县长大人。
为官者,讲究的是一个“城府”,县长赵仲儒自知强龙难压地头蛇,只好忍气吞声。不料想今日酒后失言,居然跟一个算命人吐露了自己的心事,并挑明了“县长”身份。而算命人“周八卦”,得知了县长的身份后,不惊、不恐、不慌、不忙。仍以一副不卑不亢的口气说到:“我到有一计,可使‘东王西李’两家倾家荡产,让县长大人坐享其成。”
县长赵仲儒沉吟不语,算命人“周八卦”起身推开靠北的一个窗户,用折扇指着远处山头上的一棵老松树说:“我就用那棵老松树为题,给县长大人演变出一个轰动滦河两岸的故事。县长大人即可财源滚滚,形同那滦河之水。”
“周八卦”在县长跟前夸下海口后,便骑了一头毛驴直奔河东的大王庄。他先在庄里的一口大井旁摆下卦摊,招些个闲人磨牙扯淡。等王大财主家伙计来挑水时,他故做惊讶状。说:“这位老哥近日财星高照,是低头捡钱,抬头见喜,必有一笔外财从天而降。”挑水的伙计在井台上摇着辘轳说:“拉倒吧,我一个穷伙计,没外债就知足了,还外财呢。做梦吧。”
挑水的伙计虽不信“周八卦”的信口胡诌,但挑着水往回走时,却一路低着头,俩眼不住的踅摸。巧了,还真捡到了一个铜板,令他不由心中一喜;等挑第二趟水时,他又不住抬头在路旁的树上搜寻,想不到奇迹就此发生,竟然在一个树杈上搜寻到了一串铜板,直让他欣喜若狂。他强按捺着狂跳不已的心去挑第三趟水时,“周八卦”起身对他深施一礼后,便把嘴凑到他耳边,小声嘀咕到:“你今夜三更时分去村头土地庙,可得到一大笔意外之财。此乃天机,不可对外人泄露,只能独身前往。”
挑水的伙计捱到三更时分,蹑手蹑脚的摸到村头的土地庙,果然在供桌上摸到了一包银圆。他先在自己的大腿上狠掐了一把,当他感觉到痛时,方知这不是梦。可当他把那包银圆揣进怀里要走时,从供桌底下钻出一个人来拽住他说:“大胆蟊贼,竟敢深夜盗我银两,该当何罪?”挑水的伙计闻声“扑通”跪倒在地,磕头捣蒜的乞求饶恕。对方憋不住“扑哧”一笑,随后搀扶起挑水的伙计说:“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难道连我算命人‘周八卦’的声音都没听出来?”挑水的伙计一听是“周八卦”,那颗险些从嗓子眼蹦出来的心,“扑通”一下落回到了肚子里。可他已分明感到,从白天在地上捡到一个铜板,接着又从树上拾到一串铜板,到眼下这包银圆,弄不好都是“周八卦”设下的圈套,在逗弄着他一步一步往里钻。也不知“周八卦”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周八卦”这时也不再隐瞒,承认那地上的一个铜板、树上的一串铜板、还有供桌上的一包银圆,都是他周八卦故意做的手脚。他如此费尽心机,无非是要把挑水的伙计拉下水,配合他“周八卦”演一出好戏。
次日,“周八卦”刚在井台旁摆开卦摊,就被王大财主家的管家请到了王大财主的府上。说是早起,挑水的伙计在厨房的水缸里看到了一棵老松树的影像。特意把“周八卦”请进府里算算,是吉兆还是凶兆。不想“周八卦”听后,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口咬定这是不可能的事。为啥呢?他说这叫风水显灵,是千百年难遇的大吉大利之事。他走南闯北几十年,也只耳闻过此事。所以他根本不相信会在这里碰上这等千载难逢之事。王大财主一听是这么回事,赶紧让人叫来挑水的伙计,把早起在水缸里看到老松树影像的事,跟“周八卦”一五一十的述说了一遍。“周八卦”听罢不由得给王大财主连连道喜,说水缸里显现出的老松树,就是保着他们王大财主家富贵荣华,昌盛不衰的风水树。
接下来,按着挑水伙计印象描述,“周八卦”绘出了风水树的画图,交与王大财主。说此树直接关系着王大财主家的家道气数,无论如何得寻到买下来,让人细心看护。
“周八卦”骗取了一笔丰厚的卦资,又骑着毛驴美滋滋的去了河西李家川。
他先背着人在人称“西李”的李大财主家宅院四周埋下五个小泥人,才开始在李大财主家大门口露面。就见他手执一个写着“滦洲半仙周八卦”的算命幌子,在人家的大门前来回走溜,嘴里不住的连打着咳声说:“咳!这一大家子人,可惜了。”看门的本想把他轰走,但念着东家素来信奉这些个算命摇卦的旁门左道,便悄悄向管家禀报说:“门口有一个算命的老在那转悠,嘴里还老说不吉利的话。”管家一听有人敢在河西老李家的大门口找事,便带着怒气来到门口,指着周八卦问到:“我说你个算命的,老在人家大门口晃荡啥呀?”“周八卦”见有管事的露面,便上前凑到管家的耳边嘀咕了一阵。管家听罢不由大惊失色,说:“好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跑到这个门口来胡说八道。来人呐,给我合合适适的教训教训他。”看门的、护院的见管家发话,便抄了棍棒一拥而上。正想大打出手,却被闻声走出来的老东家李大财主拦住了。这时管家赶紧凑到老东家的耳边嘀咕了一阵,老东家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可他没对算命人发火,而是毕恭毕敬的把“滦洲半仙周八卦”请到了上房。“周八卦”这才当着李大财主面,把刚才在大门口跟管家的耳语,又重申了一遍。说此宅命犯“五鬼”,百日之内家主便有血光之灾,紧跟着就是家破人亡。众人一听,一个个吓得变了颜色。直磕头捣蒜的求着“周八卦”设法破解。“周八卦”先做出为难的样子,故意推辞着吊人胃口。看着到了火候,他才咬牙跺脚的答应破解。整的人家快把他当成救苦救难的观世音了。

当天夜里,“周八卦”让东家找来五个童男子,他在五个童男子的左手画符咒,右手画张手雷,直到子夜三更,让五个童男子分站在大门口和院墙外四角,分别向正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五个方位直走一百步,就地掘坑,捉拿五鬼。五个童男子每人“捉拿”到了一个小泥人归案交差,老东家看罢小泥人,见五鬼已破,感激得痛哭流涕,直夸“周八卦”真乃神人也。“周八卦”却摆着手说:“此乃雕虫小技,只可缓解眼前危机------”
“周八卦”话说至此,神秘兮兮的从褡裢里掏出一个纸卷递给李大财主。说:“若想长治久安,须按这画上所言,才能永保宅第安泰。”
李大财主接过纸卷,如捧着皇上圣旨般诚惶诚恐。待他颤抖着双手,慢慢展开纸卷,就见上面画了一棵老松树,树旁有字迹云:砍来此树做栋梁,修座祠堂在宅旁。祠堂专把钟馗供,镇住鬼魅与魍魉。
再说县长赵仲儒自打受了算命人“周八卦”忽悠后,三天两头的往城北门的那个小酒楼出溜。他边喝酒,边隔窗望着远处山头上的那棵老松树发呆。心说,那日“周八卦”曾夸下海口,要用那棵老松树为题,演变出一个轰动滦河两岸的故事。可这眼瞅着都过去半个月了,咋听不到一点风声呢?
这天,县长正在酒楼上胡思乱想,猛然间从城北方向传来几声枪响。时候不大,就听大街上有人奔走相告:“不好啦------出事啦------出大事啦------”
县长不由一惊,忙把店小二叫上楼来问到:“方才听得城北枪响,接着这大街上又呜哇喊叫的,到底出啥事啦?”店小二见问忙说:“这事可出大发了。听说是‘东王’‘西李’两大财主家,为争夺城北山头上的那棵老松树打起来了。开始是棒打刀砍,械斗嘶杀。后来杀红了眼,就动了鸟枪洋炮------”
县长一听出了这等大事,不待店小二再说下去,便急匆匆的下楼,要回县衙。可刚一出酒楼,就碰见“周八卦”迎面走上来弯腰作揖的道喜。说:“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好戏开始啦。”
“东王”“西李”两大财主家,一住滦河东,一住滦河西,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不曾想为争一棵老松树大打出手,一时间轰动了滦河两岸。县公安局当场拘捕了领头闹事者,又对双方进行罚款以示警告。可双方自恃财大气粗,各不服软,居然为这事打起了官司。
那时侯打官司,凭的是家产钱财。“东王”“西李”为打赢这场官司,上下打点,左右疏通。对县长大人更是明赠暗送,争相下大注子。
县长赵仲儒可刨着银窝子了,真应了“周八卦”那句话,是财源广进,日进斗金呀。县长为保住这条财路,是一拖再拖,直到“东王”“西李”两大财主耗尽了万贯家财,也没能把这个官司做出个了断。
一场官司,让“东王”“西李”两大财主的万贯家财,悉数尽入县长赵仲儒的私囊。县长赵仲儒为报答“周八卦”,要特聘他为县长助理。可“周八卦”却婉言给予谢绝,给他留下一封书信悄然而去,离开了滦洲县城。
待“周八卦”走后,县长赵仲儒打开书信一看,就见上面写的是:眼下时局动荡,天下大乱云云,让他务必在某月某日这个黄道吉日,将钱财细软运回老家。否则,必将招灾惹祸。落个人财两空。
看罢此信,县长赵仲儒打心眼里感激“周八卦”为他想的这般周全。便果真按信上说的时日,将钱财细软装了整整一船,由他亲自压船,缘滦河北上,运往口外的老家。不料在船行到潘家口时,被几个荷枪实弹的人洗劫一空。而领头的正是“周八卦”,只是这时的“周八卦”已不是那个算命先生打扮。就见他一身戎装,腰里挎着二十四响盒子枪。身边人一口一个的尊他为“军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