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双林看八字用真太阳时

【作者按】
巴基斯坦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把中巴友谊写进宪法的国家。
五十四年前,中巴两国,关系一般。然而,随着中巴公路的开山炮声,在雪崩、洪水、泥石流和大塌方的险境中,中国筑路员工以各种死亡方式,令巴基斯坦感动、震撼、敬仰。
他们日久生情,逐渐成为我们“24小时的全天候盟友。” “巴铁”称号,由此而生。
巴基斯坦对中国的深情厚谊是由中巴公路哺育的。
《梵眼传媒》以独家推文,揭秘这一宏大工程的艰苦悲壮和历史全貌......
第1集: 奔 赴 征 程
1968年6月中旬,在通往红其拉甫的边境公路上,有150辆卡车正在急速奔驰。
从这一天开始,这支车队的数量就越来越多,到第79天的时候,车队已经壮大为771
辆。

新疆军区汽车团承担中巴公路运输重任
它们要把10000名新疆兵团职工运到帕米尔高原,通过红其拉甫界碑,进入巴基斯坦的北部山区,然后,在那里完成一项秘密的特殊使命……
60年代的中国,面临着严峻的国际形势:先是美国把战火从越南扩大到老挝、柬埔寨和印度支那半岛,形成了对中国的全面封锁。随后,苏联撤走了全部的驻华专家,在边境上陈兵百万,中苏两国剑拔弩张。紧接着,印度又在占领我国9.2万平方公里的领土上修筑了56个军事工事,点燃了局部战火。
此时,巴基斯坦也在印度的军事压迫和边境摩擦中,承受着战争威胁。克什米尔地区是他们之间最敏感的争议问题,稍有不慎,就会冲突四起。
中国和巴基斯坦都在困境里思考:怎样突破封锁?如何冲出包围?
1965年,中国最繁忙的外交事务,就是迎接巴基斯坦代表团的4次来华访问。

1965年,毛泽东接见巴基斯坦总统阿尤布.罕
9月30日,陆军工兵司令法鲁克以阿尤布汗总统顾问的身份专程来北京,询问周恩来总理,能否帮助他们在北部地区修筑一条公路?
巴基斯坦急需这条公路来加强对所控克什米尔地区的国土安全。
中国也需要这条公路来冲破美苏两国的封锁。
所以,当法鲁克司令还在欣赏八达岭长城风景的时候,周恩来就给了给他最满意的答复:援助贵国,帮助修路。
1966年3月23日凌晨,新疆军区副司令张希钦接到了北京的长途电话。电话里,他被告知:为了保密的需要,中央已将中巴公路改称为:喀喇昆仑公路。
第二天,新疆召开紧急会议,把许多议题变成了决议:1、将中巴公路上升到冲破反华包围圈的政治高度来看待。2、新疆交通厅负责测绘勘察任务,派3个测绘队去完成设计勘察工作。3、由新疆军区生产建设兵团承担施工重任。4、中巴公路国内段,务必要在1967年全部完成,工程代号为“1601”。

中巴公路解密档案
1966年元月6日,在喀什色满宾馆的会谈桌上,新疆军区副司令员张希钦与巴基斯坦工兵司令法鲁克就中巴公路的接线点问题,发生过一次较大的分歧。
法鲁克希望把接线点设在明铁盖达板,他说,这样就绕开了许多山峰,线路短,节省经费。
张希钦回答:“这条线虽然近了40公里,但没有侧翼掩护,太暴露,缺少战略安全。”
他认为:接线点应该设在红其拉甫,连绵不断的雪峰可以提供更多的隐蔽性。
这次会议开了6天。在张希钦的坚持下,最终,红其拉甫界碑被确定为中巴公路的两国接线点。
1966年春天,依照中巴两国在北京签署的筑路协议,中巴公路全线开工了。
巴基斯坦把12000多名工兵和地方民工,分布在塔科特—吉拉斯—哈里格希—红其拉甫的施工地段上。


中巴公路全长1229公里(巴方境内809公里,中方境内420公里) 图为两国境内施工路段
与此同时,新疆境内喀什——塔什库尔干——红其拉甫的线路也同时开工了。
正在哈密、和田和阿克苏修飞机场的3500名兵团战士被紧急抽调过来。
在54年前的南疆公路上,援巴车队由新疆军区道路工程团的汽车营组成,配备的都是国内最新最好的一类车辆。
当大型车队经过的时候,沿途的人们只看到穿蓝色工装的人和军绿色的车箱以及K字打头的车牌号。
没有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许多人至今都在记忆里留着那一幕谜一样的景象。
(后来,人们知道这支队伍的身份是兵团战士、新疆军人和地方筑路工程人员。后来,人们知道他们修筑了一条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公路。后来,人们知道这支队伍中有168人没有能够回来,他们的灵魂住在巴基斯坦的“中国烈士陵园”里……)
从乌鲁木齐到红其拉甫边境线,李维聚已经颠簸了1800公里。
他是1968年6月13日那天早晨出发的。20天以前,当他在保密守则和外事纪律培训班上,知道自己要去巴基斯坦的时候,他的心情就象炎炎夏日的高温,在隐蔽的车厢篷布里久久挥之不去。
李维聚日记:“今天是进军的第9天了,也就是说,今天就要出国了。在这激动的日子里,我是多么高兴!多么兴奋!因为我们去执行伟大领袖毛主席、党中央、祖国人民交给我们支巴的光荣任务。”
1968年的春天,这些大型车队除了运送筑路员工之外,还装着876顶帐篷,每项帐篷能住16人。车上还装着两门电话总机和100台单机,筑路指挥部的设计要求是能够覆盖600公里的工程线路。
除此以外,车上还有458台钻岩机和10000个合金钢钻头,这是中巴公路的特殊需要,因为大部分筑路段都以坚硬的石方工程为主。
中国筑路队是1968年组建的,它以兵团农一师、农二师和农三师的81个民兵连为骨干力量。
兵团所属各师也抽调了大量的补充劳力,截止10月份,筑路员工总数已达10000人。
作为第一批筑路员工,黄河滨是咬破手指、写了血书才被批准援巴的。结果,还没有进入巴基斯坦边境,他就看到了筑路的危险。
黄河滨:车子坐了一个多星期,到了喀什我就看见那个地方放着一大堆棺材,还没有涂油漆。我就问:你们这个棺材是做什么的?那些人说:这都是给你们准备的。
援巴车队在1900公里的路途上奔波了10天之后,终于到达了红其拉甫界碑。
车轮刚刚停稳,所有的人便感觉到了荒凉和眩晕。
周文华:到了边境线上,这边是中国,那边是巴基斯坦,哪里有路啊?
刘富桃:80%的人都在那个地方有反应,一个是头昏,好象喝酒喝醉了,头晕。
李双林:一到那个地方人就缺氧了,一个车上坐12个人嘛,人就发烧了,脸就发烫了, 昏迷不醒了,下不来车了。
武国田:就感觉到头重脚轻,走起路来浑身发飘。
缪锡强:特别痛苦,头痛的要裂开了一样,那叫高山缺氧。
李华仙的日记:“部队一出国,就驻扎在海拔4700多米高的一段狭窄山谷之中。这里空气稀薄,高山缺氧,气候恶劣无常,水烧不开,饭做不熟。
大部分人产生了高山反应:吃不下饭、喝不下水、喘不过气,呕吐、心跳、鼻孔出血,甚至有人昏迷。
在山下能扛100公斤的棒小伙,在山上连10斤都提不动。”

中国筑路队在洪扎路段施工
李华仙来自兵团农一师,他是第一期工程指挥部的副总指挥。他在日记中写道:
“筑路队的任务是在1969年修通从界碑——帕苏的123公里道路。为了让劳动力发挥最大能量,筑路指挥部临时调整部署:命令3大队提前进驻帕苏。2大队奔向苏斯特,1大队留在红其拉甫。目标是从各自施工点向两边扩展,在无路可行的群山里,尽快打通上下便道,好让大规模的筑路物资顺利通过。”
刘富桃:下了车以后,就赶紧就背东西。
杜育启:身上背着工具,肩膀还扛着吃的东西,不敢走,就扶着那个山,爬着走。
张锡银:我们那个背包掉下去就掉下去了,也没办法,爬爬爬,爬上一段儿,后面跟着的人就打炮眼。
李维聚被分在3大队8中队10班,放下行李就开始背粮食和炸药。
李维聚的日记:“每天上班,来回要爬4次高山。因为山太陡,掉下去就会没命,所以就用绳子当梯子用,每当爬到半山腰就会喘不过气来,累的实在坚持不住。在这危险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毛主席的教导:“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
中国筑路队的第一期工程是从中巴边境的最高处开始的,这里平均海拔4700米——5200米。

“喀喇昆仑山万重山,风狂雪厚巨石翻。险峰峥嵘寒云绕,绝壁耸峙烟云乱。雄鹰展翅飞不过,黄羊善爬难攀岩。高哉危乎盘砣路,无人不叹行路难。”
这是一位筑路员工对施工环境的描写,这首诗没有夸张的成分,它是对山形地貌的准确纪录。
胡继叶:你往山上一看,帽子都可以掉下来,直直的山,你要劈一条路出来那很困难。
黄河滨:从红其拉甫那个地方开始,一炮一炮的炸。
胡继叶:前面一个人扛一个风钻机,后面的人提一个油壶,带着炸药,一管炸药是200克,打个洞,把炸药塞上放炮,一炮炸个窝窝嘛,脚就过去了,过去以后前面再炸个窝,脚再过去。
黄河滨:一直炸到了他们的141公里处。
郑 兴:每天要打炮眼,所以,随时都有牺牲的危险。
武国田:前面那个赵红旗他是用右肩抬的,后面那个是用左肩抬的,就这样一起,这个钢管一蹩,就把这个赵红旗给蹩下悬崖了,死了。
武国田:那是我们大队死的第一个人。
张顺祥:中巴公路上有两个杀手,第一杀手是雪崩,第二杀手是流石。山上的石头好高,那些石头飞下来,象箭一样,跟子弹一样,嗖的就下来了。
卢家全:我正在解手,一看不好!赶快把裤子提起来就跑,看着跑都来不及,石头就就砸到了我的屁股。
中巴公路穿过喀喇昆仑山脉、兴都库什山脉和南喜马拉雅山脉,沿线耸立着11座海拔超过7000米以上的高大山峰,环境的恶劣特点是:奇峰莽莽,绝壁千仞,山峦迭障,雪岭纵横。
变幻莫测的气候象温床一样孵化出许多地质灾害,高耸入云的群山是雪崩的摇篮,它们从未停止对中国筑路队的威胁。
胡继叶:1970年的3月25日下午3点15分,我们一个排的人在那干活。
卢家全:下着雨,下着雪,我们那个副中队长准备叫撤回去,还没有过来就雪崩了。
张锡银:当时我在工地上装炸药,军区的刘志明部长说要过去,我一看不好,我说你不能过,我说要雪崩,我赶紧把他拉到山洞里躲避。
卢家全:我刚拿十字镐还没刨三下五下的样子,杜管林就说:老卢雪崩!
胡继叶:底下的河道是30米深,雪崩把这个河道填满,又冲到对面山上,把好多人都冲到对面山上去了,有的人就吓成神经病了。
孟宪利:你跑也没地方跑啊,下边就是悬崖,掉一下去就是印度河。
卢家全:你说那个风有多大?空压机一下就被推过去了,空压机最少有三吨重啊。
孟宪利:气流非常大,“呜”的一家伙,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飞过了印度河。
张顺祥:人都飘起来了,飘的很高,象坐飞机一样。
卢家全:我没死,主要是那个风起了作用,风把我卷得很高,落下来以后,就落在雪上面了。
孟宪利:有两个人很聪明,钻到压路机底下。
胡继叶:压路机底下埋住了3个人,救出来两个人,另一个救出来已经死了。
刘富桃:推土机推了一个礼拜,才把尸体推出来了。
孟宪利:我们在那,几乎每天都可以听到哪个单位又死人了。
周文华:你早上把饭吃了,中午这顿饭能不能吃得上,都不一定。
张金水:出工时,大家都互相说:保重啊。收工回来说:哎呀,今天总算安全了!
为了早日赶到123公里外的帕苏施工点,3大队组建了17个突击小分队。
他们背着爆破器材,爬高山、涉急流、翻悬崖、攀绝壁。一边行军,一边炸山开路,没有帐篷,就在山洞、河谷和草丛里过夜。
2大队挑着马灯打炮眼,借着月光修便道。
他们的施工线上,有4座老虎嘴和3道上百米深的泥石流冲沟。
李华仙用他的日记,纪录了机械中队在这里的工作状态。
“一中队推土机班接受了推平海巴尔鬼门关三道沟的任务。海巴尔鬼门关是个悬崖绝壁,从悬崖上往下推土,稍不小心就可能掉进几十米深的山沟。
战士们连续几天几夜干在工地、吃在工地、睡在工地。夜里,为了施工安全,一个人手提着马灯在前面指挥推土机前进,全然不惧背后就是十几米深的悬崖、一失足就会粉身碎骨的危险。
全班苦战几个月,推土石方70多万立方,胜利完成了施工任务。”
一大队离中国边境最近。
巴基斯坦工兵部队早先在此修路的时候,许多人都得了肺水肿和脑水肿等高山特发病。

巴基斯坦工兵部队施工3年,只修了25公里的简易便道
在面对这种威胁的同时,中国筑路队最大的难题是吃饭,炊事班虽然发明了在青石板上烙大饼,在洗脚盆里煮稀饭,但低劣的伙食质量,远远保障不了应对繁重劳动的体力要求。

筑路员工在青石板上烙大饼
李双林:50多度水就开了,面就泡烂了,这么长的挂面下出来,你拿筷子捞一根都捞不上来,没办法,吃不成饭呀!
李世昌:面粉都生虫了,那个小虫就象芝麻粒那么大,是个硬壳的小虫。馒头蒸好以后,那个虫子就在馒头里面,一个黑点一个黑点,馒头里面就像揉进了芝麻一样,吃到嘴里都是苦的。炊事员就把面粉放在太阳底下晒,整个虫子都爬出来了,一层一层的,好吓人。
面对10000人的劳动场面,中国筑路队出国之后才发现,物资供应出现了严重问题:
随着伤亡事故的增多,救护车不够用了。
随着工程速度的加快,勘探设计人员显得少了。
随着工作时间的延长,手推车的储备跟不上了。
随着爆破量的增加,风钻机多数都已经坏了。
随着忆苦思甜会的频繁召开,毛主席像章也供应不足了。
胡继叶:我们是两个人一套工作服,我下班你穿,你下班我穿。
卢家全:有的人就穿上衣,有的人就穿条裤子。
苗 建:膝盖破了,就拿手绢、毛巾补,啥都有,就是不好看。
李桂常:整天跟石头打交道,你想这两套衣服是个啥样子?巴基斯坦人看我们很可怜,就把水泥袋子给我们,那个水泥袋子不是布的嘛,我们就把水泥袋,补到我们的衣裤上。
于安洪:我们有一个战士裆烂了,没及时补,那个东西都露出来了。一个记者在那拍照,战士们就上去制止,就不让外国记者拍照,怕他从反面报道,硬是让他把胶卷交出来了。
韩春亭:因为影响国家形象,我们要求他们不要穿那些东西,我们尽量想办法,保证他们有工作服。
中巴公路第一期工程的国家级领导机构,由外交部、交通部、计委、外经委,解放军总参、总政和总后组成,组长是副总参谋长彭少辉。
新疆领导小组由新疆军区副司令员徐国贤任组长。
韩春亭是新疆军区援巴办公室的成员,曾4次去中巴公路考察,他把筑路指挥部反映的问题给上级做了汇报。
1969年元月14日,中央援巴领导小组在回电中答复:1、关于增加100辆运输车和救护车的问题,目前国内厂家的生产数量,还不能满足国家建设的需要。2、测绘力量不够,眼下难以解决。全国都在清理阶级队伍,右派太多,他们何时被启用,尚不知晓。3、计划中的2000辆手推车,已供应1300辆,其余的正在抓紧制造。4、凿岩机国内已无货可供,钻头还剩一些,正在发货途中。5、毛主席像章全国都紧缺,外经委已作安排,正在印制,可优先供应。6、工作服及手套,近日可望解决。

中国筑路队在吉尔吉斯路段施工
一怕高原缺氧猝死、二怕雪崩塌方压死、三怕粮米断供饿死、四怕严寒衣薄冻死。
——这是埋在上万名员工心中的忧虑。
在1968年的日子里,中国筑路队一面在悬崖上炸山开路,修筑简易便道,一面在躲开滚石与滑坡的狭窄地带寻找宿营地。
随着乌云和雪花越来越稠密,冬天就要来了。
为了从紧张的经费中省出3150 吨的燃煤费及巨大的运输成本,也为了避免不良情绪在职工中大面积蔓延。指挥部决定:筑路队全部撤回国内,只留下3大队做冬季实验性施工。
喀喇昆仑山区的冬天,从10月份开始一直到来年的5月,3个冬季就相当于2年。
对于中国筑路队来说,冬季时间能否被利用,直接关系到中巴公路的建设工期。
周恩来总理曾经对中国筑路队说:“早一天修好中巴公路,你们就取得了伟大的胜利。”
因此,在选择让哪个大队来承担冬季实验性施工的时候,这份重担就落在了3大队大队长冉清国的肩上。
冉清国是中巴公路上两名老八路之一,他虽然知道冬季施工的重大意义,但是,他无法预料在这个寒流滚滚的冬天,还会有什么样的厄运降临......

老红军、老八路、筑路3大队队长 冉清国
图文原创:郭有德 梵眼传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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