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皇后的八字
大唐的女子，究竟有多美？
有人说，那是中国历史上最性感的朝代。
短襦长裙，酥胸半露，这般开放的风气历千年而弥新。
连杜甫这浓眉大眼的都情不自禁：
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有人说，那是中国历史上女性最能当家做主的时代。
图 | 源于敦煌研究院，莫高窟第130窟《盛唐的女供养人-段文杰临摹》
数千年历史里，唯独出了这么一个公认的女皇帝，便可知一二。
那时的大唐女子，不必把脚裹成“三寸金莲”，不必一辈子藏于深闺之中，更不必为了一个贞节牌坊委屈自己。
无论是绑了数百年小脚的旧中国，还是将女性架上火刑柱的西方，都再难出现大唐的盛景。
这就是独一无二的大唐。
《醒世恒言》里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所谓骨，在我看来不是指肉体美，而是一个人的精气神。
如此盛世大唐，方有如此绝世美人。
图 | 源于《妖猫传》
我们都听过一种说法——唐朝以胖为美。
四大美人之一的杨玉环，便有着“素有肉体，资质丰艳”的记载。
时人的不少画作，如《虢国夫人游春图》，画圣吴道子的《金桥图》，其中的女性人物也多是腰身丰满、圆脸厚鼻，可称之为“丰肥瑰丽”、“腴丽满秀”。
图 | 《虢国夫人游春图》局部图
唐人的审美，可以说是独树一帜的。
但这说法其实也不够准确。
“纤腰弄明月，长袖舞春风”，这是迎风起舞、纤纤细腰的舞姬；
“小腰丽女夺人奇，金鞍少年曾不顾”，这是少年人心目中对美人的想象；
“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这是白居易最爱的美人樊素。
丰乳肥臀是美，杨柳小蛮腰同样是美。
大唐女子的美，从来不是千篇一律的。
动图 | 唐宫夜宴
君不见大唐长安城，居住着150万的人口，足足有50万是来到大唐游玩、经商、定居的异乡来客。
高丽人、倭人、天竺人、大食人......此时的大唐便是世界的中心。
所谓“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对审美的包容，向来是大唐的底气。
图 | 源于《长安十二时辰》
就拿化妆来说，大唐女子放飞自我的程度，堪称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时人化妆通常分为七步，“一敷铅粉，二抹敷脂，三涂鹅黄， 四画黛眉，五点口脂，六描面靥，七贴花钿”。
如眉毛，今天可能来来去去就是一字眉，剑眉，刀弦月眉，高挑眉，弯月眉......
在大唐女子的手上，却可以修出鸳鸯眉、远山眉、八字眉、三峰眉、垂珠眉、月眉、分梢眉、涵烟眉、拂烟眉、倒晕眉......
如花钿，这一并不发端于唐代的装饰，却在大唐发展到了巅峰。
形状上，有星形、杏核形、铜钱形、花卉形、飞鹤形、蝴蝶形、蜻蜓形、菱形、蝉形、燕形、三叶形、桃形、露珠形、牛角形、雉鸟形、鱼鳞形、元宝形、扇面形、塔形、月牙形、卷草形、竖线形。
材质上，也从彩纸、绸缎发展到金箔、鱼腮骨、云母片、螺钿壳、茶油花子、翠鸟羽毛等。
论爱美之心，大唐女子真的没怕过谁。
初夏时节，牡丹花开，精心打扮一番，穿上最爱的糯裙，骑着骏马，和三五好友郊野赏花。
这是独独属于大唐的风景。
图 | 源于《妖猫传》
大唐女性，向来活得肆意。
究其缘由，是因为大唐的基因里，便写着“尊重女性”这四个大字。
唐高祖李渊，出身关陇世家，祖父乃是北魏八柱国之一。
北魏，这个曾经一统北方的国家，曾被冠上一个名字——“女国”。
原因很简单，作为一个鲜卑人建立起来的国家，女性并不止于作为男人的从属。
无论是开国国母——献明皇后，还是人称“中华第一女皇”的文明太后，在北魏的整个历史进程里，女性都扮演了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
大唐很好地继承了这个传统。
在这里，女人可以参政。
作为太宗最爱的女人，长孙皇后先于太宗而死，在她的遗言里，并不止于交代自己的后事，还“大胆”地对朝政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玄龄事陛下最久，小心谨慎，奇谋密计，皆所预闻，竟无一言漏泄，非有大故，愿勿弃之。”
因为这番话，原本不受重用的房玄龄，成了“贞观之治”的重要推手。
也正是她一次又一次的劝谏，让向来脾气不小的李世民收敛了性子，成了善于“纳谏”的贤君。
可以说，初唐的盛世，本就有长孙皇后几分功劳。
更不必说，大唐唯一女帝武曌、则天大圣皇帝了。
图 | 武则天画像
从一个落魄贵族之后，到后宫之主，在高宗病危之时，挺身而出，成为主宰朝政的天后。
很多人可能都会有一个疑问：凭什么武则天可以当皇帝，而不论前世后世都再难复现？
因为在大唐，一个女人只要能力够，哪怕当了皇帝，也不会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
在大唐，并不讲“女子无才便是德”那一套。
哪怕被没入宫廷为奴为婢的女孩子们，同样是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君不见，大唐唯一女相上官婉儿，便是在深宫掖庭之中，读书有成，终成点评天下才子的第一人。
图 | 上官婉儿画像
连《全唐诗》之中，亦收录了她的三十二首诗。
在大唐，也不讲“贞节牌坊”那一套。
唐律之中，有“和离”的规定，夫妻若是“不相安谐”、“情不相得”，便可签订一份文书，和平分手。
这其实就相当于今天的“夫妻感情破裂”，因而和平分手。
最让人惊奇的还是再嫁。
在后世的礼教中，通常鼓励丧夫的女性终身守寡，以至于无数人为了一个贞节牌坊，枯守一生。
唐人可不管这些，君不见，连皇室的公主们，也把再嫁当成了一件寻常事。
唐史记载，公主再嫁的达二十三人：计有高祖女四，太宗女六，中宗女二，睿宗女二，元宗女八，肃宗女一。
其中三次嫁人的也有四人。
婚姻自由，就成了大唐女子最大的底气。
倘若穿越时空，你可以看到公孙大娘舞剑，可以看到公主亲自下场打马球，可以看到仗剑江湖的侠女。
图 | 女子打马球，源于《蔡小丽作品集》
那便是盛世大唐最美的瞬间。
图 | 源于《长安十二时辰》
当然，大唐也不是完美的。
哪怕没有贞节牌坊，也还是会有三纲五常，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女性身上的大山总是一座接着一座。
但大唐的女性，却总能在各种压迫之下，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在唐传奇里，我们能看到不少冲破桎梏的女性形象。
图 | 源于《妖猫传》
《莺莺传》里的崔莺莺，爱上了落魄书生张生时，便不惜冲破家族的藩篱，也要誓死追求自由的爱情。当张生始乱终弃，莺莺也毅然一刀两断，死生不复相见。
《虬髯客传》里，本为权贵家妓的红拂，一见钟情之下，便敢冒死夜奔，当得上风姿飒爽四个字。
《谢小娥传》里，谢小娥的父亲和夫婿惨死他人之手，托梦告知谢小娥仇人之名，弱不禁风的谢小娥，毫不犹豫地踏上报仇之路，最终大仇得报。
在最近出版的《离形去智，无累乎物——遗言中的隋唐女性世界》这本书里，也有几个女性故事让我印象深刻。
长安城里的世家女郭氏，因为母亲贪财的缘故，让她迫于压力，嫁给了一个来自西南蛮的家族董家的男子。
这就是看似风光的世家大族里再常见不过的一次交易。
图 | 源于《长安十二时辰》
郭氏在董家煎熬了大半辈子，在临死前那一刻，发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控诉：
按理来说，我们夫妻是该葬在一起的，但生前已经有了异心，死后又何必同穴呢？
在遗言里，她大胆地公布了自己与丈夫的不和，宣布了要和丈夫分葬的决定。这在当时来说，算不上石破天惊，却也算得上惊人之语了。
还有一位洛阳的官宦之女杨氏，嫁给了陕西安邑的一个县丞。远嫁的女儿，每天都在想家，甚至忧虑成疾。
她会为这份思念做到何种程度？
“离婚吧，我想回家！”为了回家，竟然向夫家提出离婚，这在今天可能也还是难以想象的吧。
但大唐的女子，就敢这样做。
对于大唐的女子而言，生，就是要活出自己的光彩；死，亦要走得坦坦荡荡。
她们不甘居人后，亦不甘为附庸，她们只是想要做自己。
这就是大唐女性。
图 | 源于《长安十二时辰》
写在最后：
唐朝女性，凭什么领先世界一千年？
原因当然不止一种。
再次形成的大一统国家，以及难得的数十年盛世，才有了女性自由成长的空间。
大唐对于“尊重女性”的传承，则让女性有了读书、参政的机会。
但更重要的是，女性从来不输于任何人。
女性的骨子里，同样有着那些人类称颂的聪明、坚强、果敢、韧性......
只是在大多数时候，那些加之于她们身上的枷锁，实在太多。
在大唐女性的身上，我们可以看到：
一旦枷锁落下，巾帼从不让须眉。
参考资料：
《离形去智，无累乎物——遗言中的隋唐女性世界》么振华、吕璐瑶
《试对比北魏与唐朝女性的参政问题》张羽
《北朝时代鲜卑妇女的精神面貌》庄华峰
《长孙皇后与贞观之治》熊佳
